陽炎以錘拍符,直朝檀弓打去。彼時四下隻聞打更之聲,那符紙一拍將出去,化為無形之物,流散四空。
尋常人只能聽見細微的蜂吟蟲鳴之聲,連一點空氣的波動都沒有,可是不知上面附了什麽神異魔法,居然一擊就讓檀弓嘔血數鬥。
陽炎仰天長笑,正要追攻之時,魅魔卻擋在面前。
陽炎道:“給我滾!你要做魔族叛徒嗎!”
“你懂什麽?鼠目寸光的東西!”魅魔伸手一收,將空中嫋嫋余音盡數掐滅,天地一清,“左聖啊左聖,你可不要忘了,今天欠了我一個大人情。”
“你瘋魔了!居然會信天庭的狗!”陽炎要抄別路去追,身後卻吃了一記猛鞭。
“魔物拿命來!”
這時,無須騰空而來,手持雙鞭,掄舞攻禦,左右斜劈。這北鬥雙鞭雄鞭喚作“長庚”,雌鞭喚“啟明”,舞來正氣浩然,最能克制東荒之魔。
無須鞭形流暢飽滿,越舞越快,陽炎在他追打之下連連敗退,早已皮開肉綻。
陽炎揚手一撒符紙,正是十張碧海潮生符。霎時間琉璃千頃、白浪滔天,這其中還混了一絲東荒煞氣,自古陽氣逐正而陰氣喜煞,煞氣一出,陰風便起,風浪交集,
“今日讓你給他陪葬!”陽炎獰笑。
可是,忽然間烏雲遏而惡浪止,狂風襲來。陽炎笑聲戛然而止,躲閃不及,被浪頭拍倒在地,他驚惶萬狀,方站起,又為一浪打倒。
是衛璿趕回來了。
他袍袖一抖,十指刷刷交疊,頃刻之間,指間各夾四支鶴羽流箭,右手激揚其無須之火,其火勢圓、穩、流、利,風趁火勢,火助風威,厲火逍風,嗖嗖八箭,疾、銳、準、狠,此時無弓勝有弓,隻消一支,便將陽炎牢牢釘在樹乾上!
陽炎若砧上之魚:“白鶴…門人!”
一路開遍血紅桃花,衛璿循著血跡找來時,甫一搶入眼簾的,便是檀弓右肩處暗紅疤痕的妖異毫光。
衛璿急忙渡送一口元炁,成效甚微。
檀弓方吐一個字就氣息全亂。事態極為不妙,即便檀弓往日受傷如何深重,說起話來都是平、典、雅、正,若是連話也說不清,那可當真是……
衛璿不敢再想,俯身下去,半刻之間,將體內所儲元炁星點不剩地送了進去。他力竭起身的時候,聽見檀弓微弱地說了什麽,幾個模糊字音,都是人名。
檀弓一語未畢,又伏身嘔出一口鮮血,竟有不治之兆。
無須從來對檀弓敬、畏多於親、愛,莫說親昵之舉,就是走近一步都需細細思量,但這時撲在他懷裡,將一張髒兮兮潮乎乎的小臉蹭上檀弓的勝雪白衣,嗚嗚大哭:“道君!道君!”
無須淚已決堤,再止不住,汪汪淚水朝眼框外跳落,手緊緊攥著檀弓衣角。
“不會有事……”衛璿喃喃自語,“不會的…”
檀弓元炁的流失速度快得驚人,衛璿剛剛封住他的周身大穴,可是很快就被衝破了。
這裡是欲界,哪有什麽靈丹妙藥,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你幹嘛!”無須忽地大叫,“衛璿!”
衛璿伸指在檀弓眉心輕點:“道人合伴,疾病相扶,生死契闊。你死我埋,我死你埋。”
沒有任何猶豫,他將匕首插進自己的黃庭丹田處,緩緩剖出一枚巽風塗紋纏護的金丹。
“乞天憐見,使我有所依,彼命無絕衰。”
第74章 泊鳳求凰絲為弦 知音諳呂葉比竹
一石一玉在空中相擊,吞噬天地的白光將他們包裹起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赤明和陽的眾人眼中,現在不過是鬥劍結束不到半個時辰罷了。
“道君!道君!”是無須在呼喊。
檀弓強展星眸,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太清仙宗的後山。他明明深受重傷,可合掌運氣的時候,元炁比從前豐厚了十倍有余。
“衛璿要死了,衛璿要死了呀!”無須坐倒在地上,滿臉都是眼淚水,“衛璿他把金丹挖給您了!……”
可是四處都沒有衛璿的蹤影,不遠處的花樹下,倒有個人。
那個鮮靈漂亮、閉目皺眉的青年,是還沒從忘情令中醒來的王含貞。正左顧右盼,在他身上摸索的丹鳳眼青年,是徐慈。
這時,鄰近的山洞,忽跑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道人,他頜下皆須,目中沒有一點精光,只有渾濁的顏色。
那人甫一衝出,便將徐慈提起掄在空中,揚手就打。徐慈向旁邊一跌,屁滾尿流:“救命!救命!”
此人身段仙法深厚,已臻至元嬰大圓滿,幾與衛聞遠可匹,但已是全然瘋態。
那人朝天大吼:“把太初石還給我!陽炎!陽炎!你敢騙我!你在哪!”
這竟是太清仙宗真正的宗主——玄誠真人。
徐慈忙跪地磕頭:“弟子祝宗主神功蓋世,羽化登仙,宗主神功蓋世,羽化登仙……”
宗主的笑聲回蕩在整片桃林之中:“你叫徐慈吧…就是那個天光峰的小徒弟,哈哈哈哈,就是你把太初石獻給本座的吧?那你肯定知道他在哪裡!”
眾人都聽見了高空之聲,但因為耳力不佳,聽得都不明白,隻當是哪個弟子墮成魔修了。王含貞迷噔噔才醒過來,嚇得舌頭都捋不直了:“…這…這這,這!”
這一拔聲可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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