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這話是為了息事,只有王含貞傻不愣愣地一直追問。
魅魔拍拍衛璿,以示嘉許:“大道朝天,各走一邊。你若是早懂半分,也不用鬥得你死我活的,我倒是挺喜歡你這股機靈勁的,得閑過來域外玩。”
正在春風得意時,卻不想下脅劇痛……
這小子還藏著一支白鶴翎!
剛才衛璿那一揮袖,魅魔還以為他是呷醋了的泄憤之舉,怎麽竟是障眼法?
衛璿正要追擊,檀弓喚了他一聲。
衛璿轉身走了,沒再回頭,慕容紫英低聲道:“欒高師萬事小心,我們在這淖池盡頭等你。”
魅魔見人都走遠了,這才一手扶著樹,一手去拔那支箭,見檀弓正注視著他,他冷笑道:“這般陰狠狡辣,遲早都是我魔門中人,左聖,你不要又看走了眼,又養一個殺遍三界的大寶貝出來!”
簡直有如車過腹之痛,衛璿這一手,差一點洞穿了他的下丹田,若稍稍再用力一些,便能剜出他的魔種來,這恰好不深不淺的力度,很像刻意留了分寸一般。一想到此,更是憤然。
“帝毐。” 檀弓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微微蹙眉,雙目澹乎若深淵止靜,“我有一事相問。”
魅魔頭髮亂如黑焰,幾乎要厲聲嘶叫出來,卻顧忌檀弓在此,怎麽掛得住臉?就是咬得滿嘴是血,也不出聲。他哪裡還有什麽撩撥的心情,隻一門心思治傷:“有話快講。”
可檀弓卻在他臍下三寸處點了一點。
魅魔大為驚愕,以為他要趁己之危,可漸漸覺得骨頭酥軟,如同沙灘遇上大海一樣,一會更加頓覺神清骨變,握著檀弓手腕的手也松落下去,更來不及多加思索,什麽猶疑,什麽戒心,全飛向爪畦國去了。
“你在為我療傷?”魅魔舒然一笑。
他其實早知道,大天帝在妖魔兩道的名號,可謂神聖至極。
“太微大天帝大悲大願,至聖至仁,為東荒群魔之救主;氣運九天,權綜八荒,現千萬億之化身,於西冥大妖示聖真神之密諦。”——《呂祖年譜海山奇遇(二)》
但魅魔沒那麽容易感動,他眼裡的天神向來虛偽至極,所以隻歎檀弓的戲作得挺足,便道:“什麽大事要問我?好說,你若將夫君我服侍舒服了,都好說。”
檀弓問的是欒巴成魔以前,如何修煉成歌嘯之術的事情:“當時我在西冥布道,一物不知,望你詳加以告。”
魅魔的傷徹底好了,便漸漸心猿意馬起來,眼中秋水神蕩,笑說:“美人,我的天仙寶貝,你若許我做一回枕席之臣,我豈不寶你若捧珠,珍你如拱璧,比北帝還疼你似萬倍,到時候你想知道什麽欒也好,巴也罷,我豈有不言之理?”
檀弓見他不願吐實,便不再說話。
魅魔則繼續說些淫辭,挑逗於他,春意正濃,浪態頻起,卻沒想到檀弓的下一句,便令他如墜冰窖:“我今封爾陽泄精關。”
魅魔忽覺下腹滾燙,較之先前更痛愈十倍,裂眥切齒:“鎖……鎖仙杵?”
這是北鬥魁七十二刑誡之一,本來的名字過於晦澀,傳到魔人口中便粗俗了許多,直白點說,用刑後便不能人事了。
檀弓念他與天神淵源頗深,好言相勸:“你權任至重,不可自輕,不可驕侈行強梁之氣,爛交亂采。”
魅魔痛倒在地上,恨不能誰來切了他那男子物事,就是拿去煮湯泡酒,也好過長在自己身上。
直至太清諸子走出穢魔淖池,也再無魔道相擾。
一路無話。慕容紫英和雲如露方才遭了那樣侵侮,十分難堪,眾人都絕口不提,其實心裡哪個不奇欒道友到底是什麽來歷?
直至路口,陳天瑜才道:“我們等等欒道友吧。”
其余人附議,王含貞更是巴不得,當即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忙說要休息,衛璿神色不明,慕容紫英打趣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裡頭入魔了,陰沉臉做什麽?”
等了一個時辰,檀弓竟不來。
陳天瑜憂心道:“莫非那裡頭還有其他岔路?”
常正一悻悻地道:“怕不是哥倆好去了。”
慕容紫英怒道:“欒高師是家師的座上貴客,豈容你這樣輕薄侮辱?”
兩個人快吵起來的時候,雲如露道:“衛璿璣。”
其余人的意思也是讓他趕緊拿個主意了,衛璿說:“在這裡耽誤太久了,先走吧,他自己會跟上來的。”
王含貞聞言,忙埋頭假寐,做仰面酣熟科,指望拖延,沒想到衛璿竟不理他,後頭只剩他一個邊跑邊喊:“表台!表台!慕容師兄!等等我!”
慕容紫英快步趕上衛璿,面滿憂色:“璿璣,你到底怎麽了?”
衛璿以眉蹙答之。
慕容紫英問道:“是為了欒高師?”
他看見剛才魅魔對檀弓畢恭畢敬,頗為端重,故其實不大憂心。
衛璿擺擺手不說話。
這時,他們卻和黃承宏一行撞了個正著,常正一忙上前緊攥黃世子之手,噓寒問暖,陳天瑜卻忽然叫道:“小心!”
黃承宏袖中忽現一柄雪光長劍,就要刺來!
衛璿眼明劍捷,嗖嗖七劍,人頭落地,無一刻停逗。
一行假人化作黑煙飄到上空,逐漸凝結成三個字:明淨台。
慕容紫英讀出旁邊一行小字:奈何浮橋,煙鎖霧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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