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藍隻當他吃不飽飯,便將隨身的靈石掏了出來,卻沒想到無須越要越多,都拿去下注了。
“師父琴技高湛,璿璣的友人不過是初窺琴道罷了,哪裡能用得了師父的琴?豈不是……” 海晏藍試圖化解困境。
通微真人揉著被琴音擊痛的心口,悄聲接口說道:“豈不是殺豬用了宰牛刀。容妹你往日最疼璿璣,今日怎不給他一個薄面?真要到了誰都下不來台,誰臉上好看呢?到時候在赤書那裡,也過不去。再說了琴劍閣和烽火樓今日都在這裡,傳揚出去說太清仙宗欺侮後輩,太不好聽了些。你若有氣,留到他們走了,私底下了豈不痛快!”
樂容真人氣鼓鼓地直直坐著,雙目瞪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一步步走來。
衛璿為了給面子,真假交織地勸了樂容真人幾句。他聽到無須在笑,突然也想真笑幾聲。
樂容真人左耳朵聽通微真人說的句句在理,右耳朵塞滿了衛璿的柔聲軟語,再看那後生面上也毫無倨傲之態,便松了口道:“好吧,你給凌波仙賠了禮,我就饒了你去。”
樂容真人、通微真人、衛璿這三個靠近看得真切,只見檀弓伸出二指撥動琴弦,一聲琴音,如春風乍暖,熏破湖面。
“好琴。” 檀弓說的卻是。
王含貞方才趁著他們唇攻舌戰之際,偷偷使了幾手劍,便知此劍真是不可貌相。他馬上憂慮起來:若是不意傷了表台可如何是好?正想著,卻被一道劍氣連退數十步,險些就要跌下鬥台。
看樣子他們是終於打算做正事了。
雲如露提劍道:“你在後面掠陣,不要來添亂。”
剛才那道劍氣竟然是自己家的雲如露發的!
王含貞生氣了,正要理論,卻被雲如露一道更強的劍氣擊倒在地:“你若敢壞我的事……”
“我需一個最不中用的丹師陪我應敵,真是笑話。” 雲如露以劍指王含貞。
王含貞覺得此人真是一百個陰晴不定,一萬個莫名其妙,卻又不敢大動。卻忽見雲如露向後一跳。
原來是雲如露的腳底下突伸出一把靈氣匯聚的劍形。
“一刻以前,你輸於一個陣師的重劍下,哪一個才是笑話?”衛璿冷冰冰地發問。
那靈劍正是衛璿先時所布的先天聚靈陣所化,卻不知衛璿陣術精湛至此,其聚靈之效多時不散。
雲如露笑了:“我快忘了,你還是他表兄。”
王含貞被衛璿維護,感動極了,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雲如露一招“雙龍貫鬥”已然拔地而起!
兩條巨龍分別追衛、檀二人而去。
檀弓身法極快,劍走輕靈,手中的奔逸劍挽出數個劍花,流利地似真似幻,教人難看得分明。
雲如露心道:又是一個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快劍修!
檀弓沒有衛璿的風靈根護持,修為也低上一個大境界,若是雲如露專心攻其一,劍尖怎麽會沾不到他的衣邊?
但雲如露經方才一役,深懼衛璿又在其分神追檀弓之時布設法陣,他便隻專心攪動衛璿動作。不見檀弓左手抱琴,身形來回閃動間似有調音撥弦之舉。
忽地一招“百裡屠盡”堪堪擦過衛璿袖角,衛璿的袖口登時就破了一個碗大的口,盡顯狼狽之態。
更令雲如露留意的是,其中竟抖落出兩塊布陣用的龍象角。
雲如露怒火中燒:“衛璿璣,你還來這一套!”衛璿笑著揚了揚左袖。
雲如露窮追之中,分神看了一眼檀弓,他正然在鬥台西南角輕緩落下。
只見檀弓將凌波仙琴就地一橫,坐以第五徽之間。其身心皆正,不傾不欹。左手對徽,而右手近嶽,手腕低平微伏。檀弓略為頷首,信手取音,彈琴時甲肉相半,故其聲不枯不澀,清潤得宜。
樂容真人臉上一驚,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斷不似一個築基琴修的造化!
但她聽了一陣,略為遺憾地搖了搖首,這後生終究還是功力太淺,這琴聲裡半句殺意都沒有。用來逗逗小孩子還可,上陣鬥法就是笑話了。
王含貞在鬥台上躲躲藏藏,以免被雲、衛兩個誤傷了。他想著總得有些作為,不然豈不變成大笑話了?
王含貞想著,便提劍從半空斬下,一道紅光便從劍上奔離,風馳電掣破空襲去!
不行不行,這太厲害了!
他分明是朝衛璿打去,因為自知表台定能輕巧閃過。但那劍光甫一脫手,卻調轉方向朝正然端坐的檀弓襲去!
只見那劍光在空中翻騰旋轉,烈火熊熊,每轉一圈便漲大一周,至檀弓身畔處,眼看就要沒入其玄關祖竅處時,卻陡然停住。
“小心!”王含貞大喊。
“無上陽炎。”鮮少有人如檀弓這般念動法訣。
激戰之時,無人不是字字嘶吼、音音高昂,但檀弓卻和平常說話沒有任何區別,語氣和說“衛璿”一模一樣。
“破。”檀弓右手飛撫七弦。
王含貞眼見那劍光從無形烈火化有形紅玉,“破”字一出,紅玉便從內裡崩裂開來,霎時間幕天席地飛珠濺玉,滿天花雨,落梅千朵。
一片亂紅之中……
猶記那人紫紱竹林救他於獅口,黃亦雙悍勢之下,為他和徐慈挺身而出,在天光峰丹室外徐慈遇險,原以為他會明哲保身時,卻看到他軒昂清舉的身影站在一輪滿月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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