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聽見大為惱火,可是鞭子已被檀弓收去了,便按著白鹿兒,就要徒手打架。陳天瑜忙要製止住,可是她余光照了船窗一看,卻見出雲宓兒含嗔帶嬌,有說有笑,端的是個宜喜宜嗔的春風臉,一時不覺怔了一怔。
“你敢打我!我爺爺打死你!”白鹿兒已被捶出滿頭包。
“你爺爺?我就是你爺爺!”無須騎在他身上揮拳就掄。
無須一拳要砸在白鹿兒臉上,白鹿兒忙往旁邊逃,拱到了寶相懷裡。寶相事不關己,本來不動如山,可是如今不得不動。地方本來就小,無須追逐打人,少不得讓寶相挨了平白之揍。寶相逃跑之中,撞到了回來的檀弓懷裡。
滕玄落在後面,手上拿著一遝厚紙端詳,看見檀弓走得快,忙疾步跟上來,一面為檀弓打簾一面說:“吾主,這上面一共一百三十五名孩童,坐落在凡間六天之中。依我看我們可以分成三批行動。”
滕玄看見眾人不明神色,解釋道:“墮魔女王改邪歸正,即日釋放她境內所有囚犯、奴隸。只是人手一時不夠,這些孩童年紀又弱,她不甚放心將如此差事委任魔部,便托了吾主將他們帶回家鄉。”那名冊上有這些孩子的姓名、宗族、家址雲雲。
白鹿兒大吃一驚:“哇,改邪歸正?來真的嗎?”陳天瑜也並不起信。
滕玄遙望見岸上一批又一批的孤兒回歸故鄉,對著出雲宓兒和檀弓將頭磕破,也不能盡感激之情。
親眼所見,可是還是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如在夢裡,對檀弓的敬重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吾主茲實聖人之道,寬而栗,嚴而溫,柔而直,猛而仁。今上主得法深味,得法宗本,所以大眾得正解脫。眾魔宿生有幸,瞻視慈顏,自應當歸我正道。有朝一日使兩界乾戟化為玉帛,劍戈化為瓊漿,亦非絕無可能之事。”
孔雀金紋在檀弓手臂上閃爍了兩下,表示認同。不打招呼,便作人形飛了出來,可是越金人高馬大一個八尺男兒,擠在眾人堆裡,自覺十分齷齪,忙又變了回去,往檀弓衣袖裡縮了一縮。
陳天瑜卻說:“我有一事請教欒道友,欒道友當日手下留情之時,便知今日魔頭會回歸正途?”
檀弓搖頭說:“我不知。”
“怎知不會是放虎歸山?”
檀弓心闃寂:“ 頑石之中良玉隱焉,寒灰之中星火寓焉。我見她慈悲之心未泯,若能發心修身修戒,行種種法,便可知省知悟。”
“如何得見?”
檀弓目色泯然澄靜:“慈悲之心,譬如日月,其光無隱。”
只聽得一聲嗚咽的號角,船身緩緩動行。出雲宓兒岸上跟隨送了許久,可終須一別,她拜倒在地,一眾魔人也跟隨他們的女王,齊聲向檀弓行至高禮節。
船剛剛駛出尼苛羅尼河沒多久,便如滕玄所卜,海上掀起大風浪。可是只見檀弓將那龍形巨劍矗在船頭,一刹之間,金色龍影躍至雷雲之上。一個呼吸之後,海晏河清。眾人為之震驚。
檀弓低聲道:“冰羯羅。”
可是冰羯羅卻像是陷入了某種沉眠之中。
想起他那句尚未兌現的“我予汝知”,檀弓眉頭緊鎖,因問天樞是否聽聞祖龍冰羯羅之名。
天樞道:“祖龍…?吾知北帝座下雪花白龍神為萬龍之祖,冰羯羅之名從何而來?”
檀弓和他核對信息,一無所獲。說起“萬訖滅祖尊”與“降生玄祖”,天樞口吻頓時嚴了,隻問檀弓如何聽來。
至於能破解魏伯陽遺物的玄妙之物,出雲宓兒當真茫然不知,但是說她立刻親自去查,一有消息一定飛書告明。如今大魔王隕落其二,域外的格局幾近顛覆,群魔無首四方混戰,若他們繼續留在此處,十分危險不說,查辦的效率怎麽能有墮魔女王的一半?
行至人魔二界分叉路口,身後正值嚴冬,扯棉搓絮般地下著大雪,而對岸荷香微度,草煙橫碧,已是朦朧春景。眾人商議一番,決定滕玄和白鹿兒一隊,陳天瑜和寶相一隊,兩批分別護送小孩回玄明恭華和元明文舉天。寶相一直裝睡,狗皮膏藥似的糊住了檀弓。陳天瑜看他好像車馬疲憊,便舍不得喊醒,提出自己獨自去送便是。檀弓說元明文舉人跡不到,猛獸甚多,陳天瑜微微紅了臉,隻說欒道友無需擔心,禦劍便走了。
眾人各忙自事。一月之後的一個午夜,無須將一個小孩舉到頭頂,端上岸去,扭頭問:“還剩幾個?”寶相說:“最後一個了。”
無須說:“哪裡人啊?”
檀弓道:“赤明和陽,太清仙宗。”
第138章 德匱簪花小人帽 身潔椒酒聞士袖
“花菇鴨掌、爆炒田雞、掛爐山雞、炮羔羊、醋烹鵝、生烤麅肉、瓜燒裡脊、青紅辣椒墨魚絲,這些各兩盤,再一碟羊皮花絲,一碟小天酥,要肚絲參鮑湯…”
白鹿兒將木板上的葷菜名都念了一遍,旁邊站著的店小二臉色由喜轉憂,開始擔心這行人會不起帳,是來吃霸王餐的。但是看坐在主座上的人衣飾雖然簡素,氣質卻十分不俗,便又露出喜色,給白鹿兒推薦了幾道沒有明寫的大菜。說那金齏玉鱠乃是撕了麒麟的胸脯肉,泡了王母的黃金果漿。白鹿兒聽得激動捧臉。滕玄歎氣,提醒說就是金橙切成細絲,拌鯽魚肉。
白鹿兒扭頭問陳天瑜:“哎,陳大姐姐你怎麽不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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