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正想:哼,這笨蛋走散了也不知道回來找他們!一定要抽他個皮剝肉落才解恨。
慕容紫英也說:“璿璣你到底哪去了?可叫我們好找!”
男子卻摘下了面具。
碧霄似水月如鉦,冰壺兩三星,雪色和蟾光一齊在他衣上蹙金的暗紋中潺潺流動。那人眉目含春,天生多情,勾唇一笑,俊美邪肆之至。但細細一看,他藍海般的眸底卻始終十分涼淡,其實一無笑意,讓人看了心湖乍驚。
“慕容賢弟,我可不是三弟。”
第90章 翠黛掃畫眉人去 紅粉哀雙燕差池
無須一下子跳了起來,擰著他的臉直看,小拳頭若雨點錘下:“放屁!你放屁!你放屁!把衛璿還給我!”
慕容紫英忙道:“原來是二公子,紫英唐突了。”
他垂首時飛快掃了一眼,這才十成十地確認了。衛璿的易容術雖然出神入化,但畫人畫面難畫骨,他不論化作何人,左眉之上,必有一塊十分之淺的水滴形凹陷胎記,而衛氏二子——衛玠卻沒有。
但他轉念又想:弓馬嫻熟者常有,而能與欒高師方才配合如此天衣無縫之人,這世上除了衛璿,竟還有第二個麽?況還只是一面之識。
無須急出眼淚:“不可能,你就是衛璿!…你不是也得是…我不管啦哇啊啊…”
衛玠深解人意,任無須作弄,笑道:“看來劣弟與二位是熟識了。”
無須也不管一手雪水,將衛玠的臉捏扁搓圓,一會就哭成了泥水裡的一根雞毛,鼻涕眼淚都揩到對方衣服上了。因為早在不覺之中,他已將衛璿當成純純的自己人了,更兼有兄友角色,有時也承認他像一位師長,一席席話春風化雨,教會自己怎麽少惹道君生氣。上天入地,從沒人待純陽真君這樣過。以前人在身旁的時候習慣了,不覺得,但一朝離了,無須這便銷神流志。
慕容紫英同衛玠一點不熟,甚至從沒聽衛璿主動提起過。他雖五湖四海皆朋友,但其實不是特特能說善道之人,便一時沒再講話,而衛玠已如老友那樣開口:“二位也是來選駙的麽?說來慚愧,在下已經賄賂了些人事,我們待到卯時就可提早進宮了。”
衛玠要去拴馬,無須掛在他脖子上,死活不肯下來,他隻好一並帶走。可是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依然不見回來,遙遠之處卻傳來無須的一聲尖叫。
檀弓聞聲趕赴,只見一湖皆冰,遼闊無際,哪有他們的影響。慕容紫英步罡,手持秋水長劍,白麒躡足行於冰上,忽聽得下面有敲擊之聲。
原來是衛玠在冰下唇語,說天暖冰薄,無須不小心掉了下去,問:“二位水性若何?”
一語未落,銀虎一掌拍碎冰面,二人縱身躍下。
湖下一片烏漆,不見星點月色,夜明珠流火彈一乾照明之物皆失效用,死寂詭怪異常。
慕容紫英甫一入水便連呼“無須”,但是無應。
三人在湖中遊行約有半刻,越潛越深,耳邊居然傳來腐骨爛皮之聲,還有罪鬼死魂舉聲悲叫,聽來催心裂肺。這時,忽有滾滾熱浪撲面而來,眾人急忙奔去。
浪的盡頭,無須正氣急跳腳地砍身上纏的水草呢。在水中使鞭尤為滯澀,他小臉漲得通紅,差一點就要憋不住氣,呼哧亂喘起來。
衛玠一手從袖中現出時,已戴了一副鋒銳無比的指虎刀,輕輕一劃,無須便重得了自由身,然後撈起那縛住他的東西。
這哪裡是什麽水草?分明是一大把女子的長發!
無須回身疾速抽出八十一尾的散鞭,鞭打一記,數萬條火舌立刻曲卷飄動,可那根根長發仿佛有知有識,登時退張開來,有觸縮之狀,霎時間血肉淋漓,焦糊氣味,彌漫不去。
無須護檀弓身前,再高甩一鞭,將穢物全數抽至遠方:“髒死了!你敢碰到道君!”
長發縮成一小團後,隻停了一息,便如煙花般猛地爆炸開。
再仔細一看,這又哪裡是青絲?竟變成了數百條烏黑發亮、尖牙血口的毒蛇!
慕容紫英擲出長劍,迅猛快斬下十中之九的蛇頭,長劍回到手中之時,但見蛇頭竟如春韭一般,割而複長。黑血所濺之處,又如法炮製地生出細蛇來。展眼之間,數以萬計細如牛毛的烏蛇或懸於巨仞,或待於礁石,或遊於水中,最為孔武的男子見了也要倒吸冷氣。
檀弓右手飛撫,一氣呵成聲裂金石:“北帝鬼宮,悉是我營。我之所部,何鬼敢生。”
音撼七澤九江,一刹之間,眾蛇的七寸血肉完全剝落。
唯有一頭巨蟒仰仗身形碩大,撕裂了獸心,凶性大發,一連咬住了無須的火鞭,就是不肯松口。
衛玠遊於水中,如鶴行雲中般輕巧自在,跨上蛇頭,於一片昏黑中,竟刺中了巨蛇雙目。
蛇首垂下,蛇頸如同秋風敗葉一般,迅速凋萎。
那眾蛇生處,原是一具女屍的頭顱。無須本想一鼓作氣了結了它,可是走近看清之後,忙說:“哇,道君!這……”
“這是當年那個什麽公主的臭跟班,我看不是什麽好東西,現在活該這樣下場!”
無須這一鞭子打下去,卻是如觸鐵壁,小細胳膊被震得一陣麻痛。
原來是衛玠徒手接了,一道粗入小指的鞭痕橫貫其上手掌之上。
“滾開!” 無須憤然大罵,“你有病!你們姓衛的都缺根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