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月落回地面,轉過頭,以寬袖掩面,慢慢收斂起激動情緒。待心情平複,瓏月走到姬無影面前,牽起他的手道:“吉時將至,無影隨我進殿觀禮吧。”
姬無影滿面春風,被瓏月牽著走入大殿,新郎卻只能默默跟在後面。
姬無影適才驚豔絕倫的表演,眾人都看呆了,人群中不時發出驚歎聲,叫好聲,也有不屑的哼聲。但無論如何,這場盛大婚禮,七煞宮大大出了風頭,姬無影美豔無雙,氣勢蓋過眾人,包括新郎新娘,成為之後武林中一段膾炙人口的傳奇。
進入大殿,姬無影被瓏月安排在首座,這裡與禮台最近,高於殿面一個階梯,視野開闊,是觀禮最佳位置。在充滿異域風情的喜樂聲中,新郎新娘攜手從大殿紅毯款款走來。大紅蓋頭遮住了新娘面容,平添幾分溫婉神秘之感。
姬無影含笑注視著這對伉儷,曾說永不嫁人的月姐姐如今已為人婦,嫁給了一個對她又愛又恨的男人——沈君為。
沈君為,江湖名醫,武功也不錯,因看不慣拜月教囂張跋扈的行醫姿態,屢次與瓏月搶病人,凡瓏月不治之人,他必會將其醫好,二人因此結下仇怨。沒想到勢同水火的兩人今日卻結發為夫妻,果真是緣分到了,擋都擋不住。希望這對歡喜冤家真如賀言所說,能琴瑟百年。
看著他們,姬無影又心生感慨。
何為愛?何為恨?曾經年少不會懂,現在經歷太多又不想懂。
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終被無情傷。
愛由心生,恨由愛起。
愛他,想與他合二為一。恨他,想與他同歸於盡。
可,最終還是舍不得,舍不得啊……
姬無影想到酸澀往事,不由心中黯然,端起酒杯一口飲盡,卻忘了苗疆烈酒,辛辣凶猛,這一口,灼傷了喉嚨,也灼痛了心。
“咳咳——”姬無影抬袖掩口,一陣咳嗽。他的位置原就高人一等,這番動靜,更加引人側目。
姬無影感覺數道目光射向自己,已成眾人焦點所在,強壓住燒心痛感,揮袖坐正,鳳目向下掃視了一圈。
殿內眾人,來自各教各派,有五毒教的,唐門的,鎮江鏢局的,暗影島的,棋盤谷的……
他們之中,不乏一些自詡武林正道的人物,這些人以前不認識,現在可是牢牢記在心中的。少林大弟子匯通;崆峒飛龍門掌門樹懷禮,峨眉玄光師太,昆侖代掌門賈飛龍。他們都曾參與圍剿七煞宮,七大門派來了四個,姬無影嗤之以鼻,不是說正邪勢不兩立麽?坐在這麽多邪魔外道中,不以為恥,反而談笑自如,所謂正道,不過是見利忘義之輩。
四大門派同坐一桌,看到姬無影投來目光,皆露出不屑表情,心中暗罵:小小少年,不知自性,鬥媚爭妍,嘩眾取寵,邪教果然妖孽輩出。
姬無影也在暗自腹誹,臉上卻保持著淡淡笑意,狹長鳳目眯了眯,墨瞳隱隱泛著暗紅,顧盼間,八分風姿,二分妖魅。
“無影宮主,苗疆酒烈,飲下此茶可解酒潤喉。”
姬無影下座傳來一道粗嘎嗓音,姬無影將目光轉向身側,說話的人是飛鷹教堂主金越,此人容貌普通,武功一般,卻精通用毒之術,專乾些雞鳴狗盜之事。
金越見姬無影在審視自己,便自我介紹:“在下是飛鷹教堂主金越。”
姬無影與他素無交情,見他端茶遞水如此殷勤,不由暗中生疑,遲遲不肯接過金越遞來的茶杯。
金越知他心疑自己,也不惱火,從懷中掏出一根銀針,插入茶水中攪了攪,靜待片刻,銀針依然閃著銀光,毫無發黑跡象。金越自嘲地笑笑:“金某雖擅用毒,卻不敢在瓏月教主眼皮子底下搞鬼,宮主又與教主交好,我若毒害宮主,豈不是自尋死路?金某仰慕宮主威名已久,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金某見宮主喝不慣烈酒,便以茶代酒敬宮主一杯,望宮主賞臉。”
金越語氣誠懇,帶著敬意,姬無影隻好接過茶杯,睇一眼茶水道:“本宮向來不喝紅茶,不過,既是金堂主的敬意,本宮便嘗一口。”
茶水入口前,姬無影湊到鼻端聞了聞,世上毒藥千萬種,並非一根銀針就能驗出毒性,劇毒毒藥可能無色,但多少有點異味,哪怕一點點。
杯中茶水湯色紅濃,氣味獨特,似經年陳香,這種味道姬無影不曾聞過,辨別不能,但承諾已出口,又不能失信,便用嘴唇碰了碰茶水。
金越的目光一直鎖在姬無影俊臉上,看他朱唇輕啟,沾上紅亮茶水,唇色更加溫潤欲滴,金越的眼神倏地暗了,流動著一絲迫切。
姬無影放下茶杯,朝金越點點頭,以示謝意。目光重回禮台上,此刻夫妻對拜已結束,司儀一句“送入洞房”將殿內氣氛推向高點。
姬無影看著新郎將瓏月攔腰抱起,在大家的起哄聲中走出天曌大殿,走向僅屬於兩人的那方小天地,不由心生羨慕,自己身邊何時才能站著一個體貼入微的愛人。
一對新人辦喜事去了,酒宴仍要繼續,此刻殿中人聲鼎沸,在座不分正邪派別,皆笑意融融,推杯換盞。
姬無影今日風光大勝,不少人來到他面前,名為敬酒,實為近距離觀看他。
姬無影推拒不開,勉強喝下幾杯,白玉臉上已飛滿紅霞。姬無影借口出恭,從來時的捷道偷偷離開了迷霧叢林。因走得匆忙,連隨他而來的宮人都忘了知會。姬無影尋了個地方,放起一道衝天焰火,表示自己已離開,讓他們自行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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