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蘭諾平平靜靜地講述了他和墨澤風的社會關系,“我和墨澤風是小學同學,中學同學。”
李察張了張嘴,微微有一些震驚。
“黑龍之光”墨澤風的出現並不是一個突然事件,幾乎是人人知道墨澤風是在聖龍王庭長大的,甚至始終有機會龍族的“王”進行接觸,這麽說來蘭諾豈不是也……
他忽然聽見蘭諾輕輕地笑了一下,笑得很古怪。
“至於我犯下的罪行……”蘭諾輕描淡寫地道,“我撕毀了王庭軍校的錄取通知書,然後放火燒了王庭。”
“………………???!!!!!”
李察的沉默很漫長。
蘭諾或許會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撕毀王庭軍校通知書的人——但是這件事只是令人震驚的話,蘭諾後面那句話簡直是令人驚恐了。
聖龍王庭是聖龍帝國的聖地,隻為奉養王而存在,在聖龍帝國王庭就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地方,即使這一代的龍族之王很少在聖龍帝國露面,但龍族的虔誠是不會改變的。更何況拱衛聖龍王庭的巨龍以千為計,而且在純血大貴族之中輪換,只是他們宣泄的怒火,就足夠將蘭諾燒成灰燼了!
難怪墨澤風會那麽的生氣,就是李察也不好意思說墨澤風做得不對,站在王庭禁衛的立場上,墨澤風沒有直接把蘭諾人道毀滅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李察腦子裡面只剩下一片混沌,然後他誠摯地問道:“你就不怕死嗎……不對……你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這種作死水平,哪怕是聖龍帝國第一作死小能手綠寶石公爵也比不上吧……
蘭諾隻回答了後面的那個問題。
“因為王說,他原諒了我啊。只要他說了這樣的話,王庭就不可能違逆他的意見。”
蘭諾側過臉,奇異地笑了一下,“作為回報,我在審判庭告訴他,我不想去王庭軍校的原因是我不願意進行王庭軍校的宣誓。”
【我將榮耀獻給聖龍之冠,我將化作王之利劍,我將永生為王而戰。】
王庭軍校的誓詞只有三句話,帝國上下人盡皆知。
配合蘭諾做過的事情,這簡直就是在反反覆複地挑釁,來回作死。
血從蘭諾的傷痕處流了下來,李察沒說話,然而蘭諾還在笑吟吟看著他,好像正在流血的那個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他也在安靜地等待著。
等待徹徹底底失去李察。
從墨澤風出現開始——從隨隨便便開口說出來自己罪名的那一刻,蘭諾就沒有指望他還能繼續擁有李察這個朋友。
當你失去過很多東西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失去已經變成了一種可以作為習慣的慣性,而漸漸地只會越來越麻木,疼還是很疼的,可是這個世界又不是疼的孩子有奶吃,你要會哭,還要有人在乎。
不巧的是,蘭諾非但不會哭,而且一無所有。
什麽也沒有的人那就更好了,他連失去也不怕。
李察呆呆地看著他,這一段時間很長也很短,似乎高天之上李斯特搓了個大招出來,於是樓下全是歡呼聲,越發顯得他們的對峙很孤寂。
李察忽然一拍大腿,“牛逼!”
蘭諾微微睜大了眼睛,來不及收回自己愕然的眼神,發現這個中二病好像又和他自己邏輯自洽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說,哥們,牛啊!”李察帶著遺憾說道,“隻想過要燒紅龍的祖庭的我果然還是敗了……”
“那是你祖宗……”蘭諾無力道。
“祖宗就是用來燒的。”李察擺擺手,表示這是紅龍的傳統。
“可那是王啊。”蘭諾認認真真看著他。
李察沉默了一下,“我又不認識他。而且,我可是混沌與陰影之龍、末日的月光之主、血色黎明的守護者、聖光與秩序的眷者、真理與命運之龍……”
蘭諾:“……”
他發現李察也很認真。
這個中二病在以自己為世界中心這件事情上面一向做得很好,永遠可以和自己的邏輯和解,所以“王”在李察這裡的地位最多和他自己相等,不能更高……這也是蘭諾能和李察混到一起的原因之一,雖然平時很難察覺到這樣的情形。
“就算是王,那又怎麽樣呢?”李察認認真真地詢問他。
蘭諾心想,不對。
不對。
另一道聲音恍恍惚惚仿佛又響了起來,就像是始終糾纏他不放的夢魘。
“他是王,蘭諾,你怎麽配和他相比?你怎麽敢?”
這是墨澤風在和他決裂之前說的話。
蘭諾的確不配。
蘭諾花了很多年才明白了一件事情。
所謂“王”,就是可以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偏愛,得到所有珍貴的美好的東西,被所有人呵護的存在。
更何況,作為龍族這一代的王,曾經的一號實驗體蘭斯善良而溫柔,又因為曾經的經歷身體柔弱,被王庭上下捧在掌心之中,視如珍寶,不敢讓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王庭恨不得將世間一切美好奉上,而事實上,整個王庭都是因為王而存在的。
長在王庭的孩子們就是未來的王庭禁衛。
他們會是王如臂使指的利劍,牽著鎖鏈的忠犬,會奉上生命守護著龍族的王。
沒有人會對這件事情有什麽意見,對於幻想種而言這本來就是血脈之中的悸動,從蘭斯被黃金之王帶走,又正式覺醒之後,這樣的羈絆就越來越深刻,甚至在蘭斯還沒有覺醒之前,強大如黃金之王的巨龍就能夠感受到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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