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按照被期望的那樣做了一個合格的祭司,在那之後,精靈帝國開始了漫長的軍團改革。
家族軍團被拆分,成為了現在的七大軍團,希爾德加德用所有人都信服的戰績成為了第一軍團的軍團長。
那時人們感歎著自由之風的浪子的最終悔悟,驚歎於希爾德加德不輸於其兄的天賦,但沒有人知道希爾德加德一直壓抑在內心之中從未忘懷過的那個問題。
還有那座城市。
蘭諾捏著那本精靈帝國的歷史書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一些。
他無法想象他認識的那個高傲又自由的希爾德加德究竟是如何走到這一日的。
又是如何,在成為了軍團長之後,毫不猶豫地,背叛了精靈帝國當時的冕下。
正如一切故事之中的結局,希爾德加德殺死了當時的精靈冕下,但很遺憾他並沒有達成他的第二個目的,即奪去精靈帝國的冠冕,然後就是漫長的逃亡,而在那個時候——
追捕希爾德加德的是鬱特裡羅·自由之風。
這對兄弟最終依然走上了這樣的結局。
希爾德加德孤身一人,最終逃亡流落在孤獨的荒星之上,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
多年以後,第一軍團分裂出反叛軍,號稱繼承了希爾德加德的遺志,和祭司殿進行著激烈的鬥爭,險些將精靈帝國分裂。
“那個時候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伊迪絲這樣解釋道,“我們的確發現了我們的錯誤,至少在面對黑潮病的這件事情上……我們對祭司殿,對軍團都進行了變革,有很多直到現在也沒有辦法落筆的故事,或許要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她的語調很平靜。
蘭諾恍然意識到這位精靈冕下是真正從精靈帝國分裂的變局和改革之中成長起來的王者,伊迪絲什麽也沒有說,但想也不用想那個過程一定很血腥。
“而……出於一些原因,我也沒有辦法公布希爾德加德·自由之風的真正的往事。”
伊迪絲沒有明說她的理由。
但不難猜測,希爾德加德所做的一切誠然情有可原,但是要公布這一切首先就是要公開祭司殿存在的問題,然後又不可避免地牽扯到了母樹和冕下的合理性,對於一個掌權者而言這毫無疑問並不是一件好事,也沒有必要。
更何況,希爾德加德·自由之風也不是完全正義的,在他成為第一軍團的軍團長的過程中,似乎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這個精靈的一生都注定了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他生於自由之風,也給自由之風帶來了毀滅,他不知道希爾德加德是否後悔過,但希爾德加德並沒有回頭。
然而在蘭諾所有的記憶裡,不論如何,有關希爾德加德·自由之風,他無法忘記的永遠都是那天在小船上偷偷看著哥哥的尖耳朵精靈。
那個時候他不是弑君者,不是通緝犯,不是被咒罵的自由之風,只是一個滿懷期待的少年而已。
希爾德加德可以成長為一個祭司,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戰士,可以作為母樹的守護者,最終他選擇了成為弑君者。
“他不會在意這些的。”
蘭諾放下了有關希爾德加德生平的那張紙,“也許有一天,我們可以坦然地向整個無盡星空公告。”
並不僅僅是希爾德加德,還有更多的故事……包括海妖們本身的那些過往,包括安度西亞的故事。
伊迪絲點點頭,然後她忽而問道,“你願意來書寫希爾德加德的樹葉嗎?”
蘭諾不解地看著他。
“精靈終將歸於母樹,他的一生作為枝葉留給後人,我們也沒有想到,希爾德加德·自由之風依然從未背棄母樹的懷抱。”
所以他依然作為葉子回歸了母樹。
但那片葉子到現在還是空白的。
精靈們不知道如何下筆,咒罵希爾德加德的精靈太多了,而即使了解那些往事,也很難真正去寫下希爾德加德的一生。
伊迪絲也並不願意下筆。
“那會是我的榮幸。”
蘭諾這樣說道,他當然不會拒絕。
母樹將那片幽綠色又帶著淡金邊緣的葉子停留在了他的面前。
蘭諾在上面寫下了一行字——
森林中有歧路兩條,
他選擇了人跡更少的一條,
從此決定了一生的道路。①
*
結束了和精靈冕下的談話,解決了一些問題,然後帶來了更多的問題。
但這一次似乎沒有那麽多的不安,也沒有那麽多的猶豫了。
在和伊迪絲分開之前,蘭諾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自己最後的問題。
“你的狀態……是不是並不好?”
精靈冕下依然沐浴著母樹的光芒。
“萬事萬物都有代價。”伊迪絲這樣說道,“不必為我擔憂,有母樹的存在。”
她還可以堅持下去。
“這就是精靈面對黑潮病的代價嗎?”
伊迪絲沒有說話。
從這一點來看幾個幻想種帝國誰也沒有比誰好到哪裡去,聖龍以普通的公民為代價,精靈在慘烈的鬥爭之後將這一切傾倒給了母樹,森海幽蘭近乎於完全封閉然後將絕望賦予所有強大的海妖……也許只有血靈帝國好一點。
是真的,因為那些血族一點也不怕來自於精神之上的負面作用,他們又死不掉,發瘋也就是相互咬一咬而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