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蘭諾不用說那麽多,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會有意見,然而本來的那位帝國首相嘛……折月會有意見嗎?會在乎嗎?
他們甚至不知道蘭諾為什麽會做出來這樣的選擇,事實上他只要指定好內政官的職位就好了,他卻連著首相的位置一起給了出去。
可不論如何,海妖們還是表示道:“當然沒有意見了。”
就連安度西亞本人,從提香和索尼婭的反應來看內政官可能是一個坑,但是他依然笑著應道:“如您所願。”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麽輕輕松松地敲定了下來,安度西亞本來就曾經主持過森海幽蘭的各項事務,這些年以來森海幽蘭也沒有巨大的改變,所以他也只需要和提香還有索尼婭交接一下。
至於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的那金色的魚尾……
提香看了一眼自從離開月亮海之後就沒有怎麽回復過他的折月的名字,在心底歎了口氣。
如果這是屬於王的任性的話,這件事情還是要他們自己決定吧。
海妖們先是簇擁著蘭諾到了他自己很喜歡的行宮處,然後才準備繼續著他們的話題。
萊茵海德也在路上了——雖然不知道按照海龜的趕路速度他需要行走多久。
的確他們還有很多話要說,跨越了近千年的時光他們之間相隔的太多了,提香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跟安度西亞開口。
可是不用他先做什麽,他大概也忘記了安度西亞本來就是他們中間曾經在主導地位的那個。
“我知道一定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安度西亞這樣說道,掃視著自己昔日的友人們。
時間給他們帶來的東西太多了,傷痕,鋒利的恨意,瘋狂的情緒,這些全部都聚集在一起,他明顯可以看出來那種勉強的生硬的感覺。
可是這應該比最糟糕的情形已經好上了很多才對,因為還有蘭諾在。
“所以……有沒有人能先解釋一下,”安度西亞歎了一口氣問道,“我們的冕下為何會是現在這樣的?”
“什麽樣?”
“經歷了許許多多的失落之後才有的遊離感與仍然未愈合的傷痕,他到底經歷過什麽?”安度西亞說道,“不要告訴我你們一無所知。”
沉默。
沒有人回答他,這幾乎瞬間就印證了安度西亞的猜測,而他一點也不想得到這個結果。
就像那個一點也不適應的擁抱一樣。
“看來,你們經歷的也比我想象的要更多,對嗎?”
“已經過去一千年了,安度西亞。”
提香最終這樣說道。
他們隻記得撕咬,隻記得相互的傷害,再也無法向任何人索求一個坦然的擁抱,也不敢去觸碰任何。
“但這一次會好起來的。”
安度西亞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我在這裡。”
*
送走海妖們,蘭諾並沒有睡著。
一直積壓在心上的事情終於有了一個合適的結果,而且一切如他所料一般,他終於也可以松了一口氣,而且直接搞定了海妖的內政官的人選,屬於穩賺不虧。
雖然安度西亞和他想象的並不一樣……因為他是按照自己認識的海妖們為藍本來揣測在千年前就迷失了的安度西亞,完全忘記了這其實是一個千年前的海妖。
那個淺淺的很小心的擁抱最終只在蘭諾的腦海之中盤旋了一瞬,他拒絕去回想這樣的滋味。
但是和燈塔水母們玩了一會兒之後還是睡不著,蘭諾索性打開了希爾薇帶出來的資料。
他倒想看看裡面會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放在最上面的還是陳舊的屬於希爾德加德的筆記。
不知道希爾德加德到底記錄過多少的東西,但如果是從這張筆記來看,這還是在希爾德加德不曾離開精靈帝國時候的記錄。
【第一軍團長的服飾和佩劍已經到了我的手中,我已經不再會為此感到激動,但也不再後悔】
這句話之後有一大片墨跡暈染的內容,看起來就像是書寫著筆記的人漫長的猶豫或者思索一樣,他久久不曾落筆。
【我離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我想我大概是瘋了,我承認我的罪孽,我將承擔我的罪孽】
又是漫長的空白。
【我讀過了所有精靈的記錄,並希求著來自於深海的朋友們的幫助,但是,他們居然沒有記錄的習慣,見鬼的觸手】
【我依然迷茫於,冠冕因何而存在,依附於什麽?個體,生命,靈魂?】
【我必須嘗試一次】
【我不希求任何人的寬恕】
筆尖似乎在紙上劃下來了長長的痕跡,然後戛然而止,看得出來希爾德加德在寫下這張筆記的時候經歷過迷茫和無數次的心理鬥爭。
或許還有來自於外部的壓力。
但是就像上一張筆記一樣,希爾德加德什麽多余的也沒有落筆,只是像說服自己一樣反覆寫下了自己的心理。
不後悔,承認罪孽,不希求寬恕。
他一向都是如此的倔強,即使撞上南牆也絕不肯回頭,況且在那個時候希爾德加德是孤獨的。
孤獨幾乎要從筆記裡面溢出來,希爾德加德·自由之風沒有任何的同行者,走在了一條沒有回頭路的道路上。
蘭諾放下這張筆記,後面那一頁和這一頁也並不是同樣的來源,看起來這些希爾德加德的筆記其實也是被人收集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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