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這些年來他們和折月之間的相處模式。
就像是隔著一個世界一樣。
“但是,世界一直在改變,折月。”
提香認真地說道。
“因為尊重和好奇心的缺乏所以我們從來沒有探尋過你的過去,直到現在也同樣如此,我們不需要知道你從哪裡來,也不會強求你站在我們的這一邊。”
這都是真心話。
他們對於折月從來都沒有什麽要求,提香一直覺得折月已經做得夠多了。
對此金發的海妖沒有任何的回應。
提香繼續說道:“也許這個世界終有毀滅的那一天,也許那一天已經離我們並不遙遠了,不論如何,我都並不希望你永遠這樣下去……”
提香點到為止。
這些話他來說確實是有一點多余,而且沒有什麽必要,但提香也的確總是會做一點多余的事情。
東境公爵沒有再停留下去。
還有很多的事情在等待著他,提香並不是很閑。
折月當然不可能送他。
連東境公爵的影子都消失的遠遠的之後,金發的海妖仿佛還在自己的出神之中。
其實他很清楚地知道世界是什麽樣子,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麽樣子的,這一切都是那麽的明晰,也是那麽的無趣——
可是世界好像不是這個樣子了。
折月半閉上眼睛,層層疊疊的金色的花朵綻放著,一瞬之後就徹底凋零。
*
對於海妖們的那些準備蘭諾已經從積極認真地參與進化到麻木地觀看了。
“我並沒有荒野求生的打算也沒準備去露營……”
所以那些奇奇怪怪的爐子和帳篷到底有什麽必要啊,據索尼婭所言爐子其實是提香提供的,對此東境公爵沒有什麽解釋,提香只是迅速地跑路了。
於是前任內政官開始了新一輪的整理,蘭諾也攔不住她,不得不說索尼婭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這個時候他才多少了解到索尼婭曾經是海妖裡面有名的獨行客。
海妖們其實都很有個性,有宅起來可以宅幾千年的,也有熱愛和烏賊打架的,喜歡荒野求生一點都不算什麽特別的事情。
況且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索尼婭的那些焦慮大概可以少一點吧。
蘭諾覺得有一點抱歉,可是更抱歉的是他並不想改變自己的想法。
在他笑吟吟看著的時候,發覺自己的手背有了一點點被觸碰的感覺。
蘭諾頓了一下。
在深海之中這種感覺應該來自於水流的波動,但理論上流水不應該有這樣奇異的動靜才對。
於是他望了過去,金色的影子在對岸一閃而過,像是撒嬌一樣打了個滾。
蘭諾悄悄地避開了索尼婭的絮叨走過去。
“是你呀。”
他的眼神之中有了一點點驚喜。
是很久不見的鯊鯊。
金色的小鯊魚還像是在撒嬌一樣蹭了蹭他的手背,背鰭流暢地從蘭諾掌心下面劃過去。
其實是溫暖的。
所以蘭諾忍不住和鯊鯊玩耍了一會兒,然後才恍然發現有人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它並不是天然的生物。”
折月淡淡地說道。
“在過去,它的誕生本來是作為一個半身存在的。”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鯊鯊原本是可以被稱呼為神使的存在。
它的誕生原本只是因為創造者想要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而已,就像是一個工具。
但只是作為半身存在的鯊鯊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原本屬於這個生物的特性,然後越來越自由,就像是水流和風一樣。
於是那個寂寞的神明再也沒有束縛過它。
就像他從來不願意束縛風一樣。
可即使在整個世界都是那麽的繁榮那麽的美好的時候,那個存在於過去的神明還是那麽寂寞啊。
“現在呢?”
蘭諾下意識問道。
“只是一隻調皮的鯊魚而已。”
折月垂眸說道。
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蘭諾在看著他,帶了一點迷惑……
因為他不太明白折月的用意。
但對於折月自己而言他本來也沒有什麽用意,也許是因為提香的話太多了,所以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些他沒有忘記的東西。
但是他也並不覺得那些記憶屬於他自己。
就像那些孤寂一樣。
於是蘭諾也悄悄地不再看他。
他還是不知道能拿折月怎麽辦,每一次都是這樣。
不過他好像有一點知道折月的來意了。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會再去找他們談一談的……”
“我並沒有。”
折月直接反駁道。
“你為什麽總是在這樣想?——你也會這麽覺得提香嗎?”
“只是假定一下,”蘭諾說道,“……你和他們不一樣。”
直到現在這件事情也是這麽的清晰,他一直都深深明白著,但有時候也會悄悄地想過……
折月也是折月啊。
就像是他第一次遇見鯊鯊的時候那樣。
“抱歉。”蘭諾下意識說道。
折月沒有回答他。
他似乎是並不喜歡這句話的,但是折月什麽也沒有說。
“總之……”蘭諾沉默了一下表示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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