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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風的慶功宴上鬱特裡羅應該是主角才對。
這位軍團長向來冷厲如斯,但蘭諾注意到鬱特裡羅雖然戴著軍團的胸針,可是手腕上的袖扣卻是流金的薄荷色。
這其實和軍團長身上的禮服並沒有那麽搭調。
該說這對兄弟不愧是兄弟嗎?
希爾德加德那枚幽綠色的胸針也不知道被他戴了多久了。
蘭諾因為森海幽蘭來的客人這個身份在宴會裡還能算是如魚得水,因為他自然地得到了一個近乎於高等精靈的身份。
希爾德加德很少與人交流。
看得出來這裡沒有什麽他的朋友,但鬱特裡羅卻是人群的焦點,幾乎所有精靈都想要和自由之風的軍團長攀談幾句,鬱特裡羅來者不拒,幾乎是遊走在所有光芒的中央。
但是,也幾乎就是在宴席過半的時候,鬱特裡羅找到了時機從人群中間脫離了出來。
蘭諾輕輕推了希爾德加德一下,自己遊走到了人群裡面。
似乎在場的大部分精靈也都知道這對兄弟之間的關系,也很少有人在這個時候湊上前來找不痛快的,至於鬱特裡羅和希爾德加德,不論他們的談話有多不愉快,兩個人至少也不可能在宴會上大打出手。
更何況這是鬱特裡羅的慶功宴。
那對兄弟自覺隱入了帷幕之後,蘭諾沒有再關注他們,這個時候他所有的視線和感知都在那些從前線離開的精靈身上,這甚至讓他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邊被悄悄地接近了。
“你在找什麽?”
姬明玉輕聲問道。
他端著一杯金色的果酒,銀白色的禮服鑲著金邊,整個人看起來都很貴氣,但落在蘭諾眼睛裡面只有一片黑漆漆的。
警惕的視線讓黃金龍似乎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一樣笑了一下。
“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我也不能。”
當然了。
以他們現在的身份地位來說姬明玉沒有任何可以動手的時機,即使是在這個過去的世界之中也是如此。
況且在本身的實力方面蘭諾現在也是更加強於姬明玉的。
但蘭諾依然隻可能把所有的警惕都落在姬明玉的身上。
直到現在他依然覺得——姬明玉有可能,也有理由做任何事。
黃金龍用搖晃的酒液擋住了自己那暗含著沒有底線的貪婪的視線。
貪婪是一種本能。
他不會否認自己有多麽想要折去眼前人所有的羽翼,想要將他一生一世囚禁在籠子裡,在藍寶石海上的那樣的挫敗感他此生都不願意再去回想第二次。
但姬明玉還是會忍不住去想,因為那個時候的蘭諾是最漂亮的時候。
他痛苦的,絕望的時候,實在是美不勝收。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長生種最不缺乏的就是時間。
他已經在收籠之前連著折戟了兩次,這一次他一定要不再心急,要很有耐心。
姬明玉一直覺得自己是最了解蘭諾的那個人,直到現在也是這麽覺得的。
他見過蘭諾的掙扎,見過蘭諾的絕望和不甘,也見過蘭諾宛如這一刻一般的平靜。
現在蘭諾擁有很多東西。
他如自己所願離開了聖龍帝國。
他擁有著藍寶石海上的雜血龍無法想象的地位,擁有著真心相待的朋友們,還擁有很多很多的愛。
不再是絕望和痛苦。
這一切似乎都讓他變得普通了,變得不再有那些掙扎之中才能浮現出來的豔麗的美感。
可是……
明明應該變得普通,變得庸碌的獵物,應該讓人了無興趣才對,但為什麽直到現在,知道這個蘭諾明明已經得到了令人豔羨的一切的時候——他為什麽還在掙扎著呢?
既然是這樣,那就添一把火好了。
姬明玉淺淺嘗了一口杯中的酒。
精靈帝國的古早風味,不算是很刺激,也不算很美味。
“我很意外——你居然能夠從一開始就找到了希爾德加德·自由之風這個關鍵。這不像你。”
他像是一個友人一樣閑談著。
蘭諾當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只是隨便地被一個精靈撿了回去,又隨便地遇見了希爾德加德,最離譜的是兩個人居然能夠在大海上相見。
“自說自話不是一種美德。”蘭諾面無表情說道。
“只是敘舊,”姬明玉說道,“即使不是作為過去的朋友——而是作為對手,也不行嗎?”
他又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身為冕下,連這樣的話都無法信任嗎?”
蘭諾不打算理會他。
不論姬明玉是激將也好,還是真心在服軟,他都不願意再理會了,姬明玉是一灘沒有底線的淤泥,他沒有任何的必要和淤泥靠的那麽近,他很清楚的知道這只會讓姬明玉興奮起來。
而令人為難的是姬明玉現在靠上了霜月的族長,按照希爾德加德的說法霜月的勢力和自由之風相差無幾,現在在這裡殺了姬明玉一定會帶來大問題。
蘭諾的視線還在場上的精靈中間徘徊著,他依然沒有找到源頭。
希爾德加德似乎結束了和鬱特裡羅的談話。
看不出來他們是否發生了激烈的衝突,但是從薄荷色眼睛的精靈的表情來看結果還是不錯的,希爾德加德隨便地解開了自己的扣子,向蘭諾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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