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諾打破了平靜說道。
雖然事實其實也相差不遠,但他們還沒有倒霉到荒星求生的地步。
“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莫名想到了什麽。
“我想到了一個故事。飛機……唔,飛船失事後飛行員在沙漠裡的故事。”
不過他的記性也沒有多好,講故事的水平更是隻比伊斯塔露好了那麽一點點,好在聽眾一點也不挑,蘭諾甚至懷疑他可能根本就沒有在聽。
但這不重要,他也只是覺得有一點應景而已。
“可惜這裡沒有星星,也看不見森海幽蘭在什麽方向。”
但如果你看到一顆星就想到一個人的話,星海也會變得不是那麽的遙遠。
他揚起頭看著沒有邊際的黑暗。
這個時候在他的視線裡依然沒有光,只有那一團小小的篝火明明滅滅,世界空曠又安靜,沉默了許久之後他才問道。
“你在看什麽?”
“在看月亮。”
這個回答讓蘭諾下意識轉過頭去看他。
倒映著火光的那雙藍金色的眼睛正正和他對視著,明明不是那麽滾燙的溫度,卻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灼傷一樣不得不半退了一步。
太奇怪了。
“這裡可沒有月亮……”
蘭諾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什麽。
他別過臉,其實下意識的動作是想要離開這裡,但是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蜷縮了起來。
這是一個抱著自己的姿態。
似乎有歎息聲在這個時候輕輕地響了起來。
可他也不知道這樣的歎息聲從何而來,又是因為什麽。
但輕輕淺淺的氣息靠近又遠離,讓人始終捉摸不透。
折月靜靜看著他。
不再是那種觀察一樣的視線,也不再是純粹的漠然或者欣賞,這很不像他,他自己也這麽覺得。
他並不是在拒絕改變,只是當有一些事情超出掌控的時候,這感覺並不是那麽的愉快。
可是當不那麽愉快的感覺和其它的愉悅的感覺摻雜在一起的時候,那就更加微妙了。
他從來不願意強求,也沒有想過要得到什麽。
但在這一刻折月微微彎了一下眼睛。
“你對我說過一句話。”
他的聲音依然很平靜。
“我從不覺得我會和過去有什麽相似之處又或者是牽扯,時間是最無情的東西,折月只會是折月。但是……如果折月依然想因你而存在呢?”
他起身,沒有再繼續停留,只有一團篝火還留在那裡。
蘭諾從自己的胳膊裡面抬起眼,就只能見到一個背影了。
他都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聽明白了——
而且折月跑什麽啊?
可是他再把頭埋下去的時候,悄悄地,悄悄地彎了一下唇角。
*
自修複性合金在休整之後就已經恢復正常了。
雖然飛船還是有一些損傷,但都屬於正常的折舊范圍,接下來的航程還是可以繼續的。
不知道是因為已經熟悉了黑潮背後的氣息還是什麽原因,現在再一次沒入那黑暗之中的時候蘭諾感覺並沒有那樣的沉默如死的寂靜了。
可是黑潮其實從未改變。
他們還在向著內圍的方向行駛。
黑暗依然是一望無際,蘭諾甚至有一些疑心也許在黑潮之中停留太久,就會像是雪盲一樣得什麽黑潮盲之類的病……
但在又過了一日之後,他猛然站了起來。
“那是什麽?!”
在茫茫的黑暗之中那是絕不容忽視的東西,因為那個地方在發光——看起來是有一些詭異的綠色光芒,因為他們離得太遙遠了所以只能看見一點點痕跡。
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陷阱一樣。
“那裡的黑潮的味道太濃了。”
蘭諾定定地看著那個方向。
“但是如果是在這種地方搞一個陷阱,也未免有點太看得起我們了。”
飛船調整了行駛的方向。
他們不再前往內圍,也不再繼續尋找著支點,而是向著光芒的方向而去。
在宇宙之中判斷距離無疑是一件不那麽容易的事情,可是既然在可以看見的范圍內,那就是非常明確的方向。
蘭諾還在對照著標記。
星圖不可能完完全全記錄所有的部分,他當然明白,但是只是比照也許還是能夠找到一點線索的。
而事實果然如他所料。
在那份星圖上面對於這個地方沒有明確的標注,但是大片區卻是有一個概括的。
這是在星際戰場建立之初的第一道防線的背後。
時至今日防線已經退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只有星圖還剩下來一些標注。
可是如果這一切的記載是真的,那麽隨之而來的只會是更多的問題。
“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站在他背後的折月說道。
在他回過頭的時候折月始終在那裡。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只有一些感覺……和並不明晰的記憶。”
折月也隨之看了過去。
他們離那綠色光芒的地方越來越近,到了更近的地方才能夠看明白那不是黯淡的幽綠色,事實上是帶著暖調的綠意,只是因為被黑潮阻隔,才變成了幽暗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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