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搖搖頭。
他認真的時候會很像觀察者,一模一樣的淡漠和疏離。
“除了它的神性以外,我無法感受到任何的東西,”他繼續說道,“這會是你們的事情——我無法過度干涉,也沒有應有的記憶。”
他似乎在暗示著什麽,但是一時之間蘭諾並沒有怎麽聽懂。
……唯一能明白的是折月大概在表示他不想乾活了。
可是他還是在這裡。
蘭諾停頓了一下。
他好像應該有很多的問題,也許應該多問一問偽神,星際戰場,無盡星空的開始和延續,請求折月繼續教導他一些精神力控制的技巧也是不錯的。
於是最後他問道:“你有什麽記憶呢?”
他看向折月,折月也看著他,似乎是有一些驚訝和困惑的,但最終金發的海妖微笑了一下。
“我的過去並不重要。”
他也想不到什麽可以說的。
他總是會忘記很多事情。
可是折月一點也不在意。
對於大部分智慧生命而言,自己的過去和未來都是那麽的重要,可是在這件事情上面事實上壽命越短就越發的會在意這件事情,越是長生種反而越來越淡漠,因為他們的過去未來都太過漫長了。
而對於看不見來路和去路的盡頭的折月而言,他真的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好記住的。
很多年,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的海洋,時間從未流動,所以沒有什麽好記起的。
他看見過最初的最初,在還未被黑暗侵蝕的時候世界一成不變,所以他始終在做一個觀察者。
這個視角代表著永恆——永恆不變的觀察。
但永恆並不存在。
所以他又流浪了許多年,在這些流浪裡面也沒有什麽值得記下來的東西,也許能夠留下來的只是日複一日堆疊起來的孤寂。
可是孤寂不是一座山,只是沒有止境的深海。
可他其實也是記得的。
他記得月亮。
蘭諾默默地看著他,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話打破這種氣氛,可是好像說什麽都不對。
“觀察者曾經對我說過……”
他的語調停頓了一下。
“我和他不一樣。”
折月在這個孔隙之間打斷了他的話。
蘭諾一怔,他了解折月並不是一個會搶話的人……但好像他很在意一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給自己解釋了一下,“觀察者是真正的神明對嗎?”
那一位悲憫的淡漠的好像永遠只是在看著這個世界的神明。
折月點點頭。
“可以這麽理解。”
顯然除了長得一模一樣以外他們在很多個地方都有明顯的不同,折月並不是那麽淡漠的,也不是那樣的充滿神性的悲憫。
就像他的鯊鯊一樣。
雖然經常鬧脾氣,但好像也會偷偷地做好事,可還是脾氣很大的樣子。
折月不知道他此時的想法,但他只是也並不那麽喜歡觀察者這三個字——這一點就很明顯和觀察者不一樣了,觀察者不會有這樣的喜歡和不喜歡。
但是蘭諾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至少在他的概念裡面折月並不總是那麽的讓人輕松。
所以他慢慢地說出來了自己想好的話。
“觀察者對我說過……”
這句話念出來實在是有一點艱難。
折月因你而存在。
那個金發的藍金色眼睛的神明這樣說道。
那一瞬間裡面所有的淡漠之中才有了鮮活的情緒的出現,就像他再也不是一個觀察著人間的神明。
他就這樣墜落。
一直到在那之後的很多天裡面蘭諾都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面對這樣的一句話——而對於當時的他而言好消息是折月也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他們非常默契地在逃避著。
“不用理會他。”折月似乎用一種不怎麽愉悅的腔調說道,“你可以當做你沒有聽見。”
“但是,這並不是我希望的。”蘭諾認真地說道。
“我不希望折月因為我而存在。折月只要做折月就好。”
他是那麽的認真。
折月似乎是愣了一下,這樣的僵硬對於他而言非常的難得一見,但是金發的海妖把一切的情緒都藏了起來。
這本來就是他最擅長做的事情,他一向習慣如此。
他只是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句話……也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蘭諾而已。
“我知道了。”
於是他隻好這樣簡簡單單地表示自己知道蘭諾的意思了。
藍金色的眼睛刻意避開了另一雙眼睛的凝視,說是逃避也不為過。
“這就是你的意思嗎?”
蘭諾眨眨眼,有點遲疑地點了一下頭。
“你該走了。”
逐客令來得是這麽的突然,而且非常的無情,讓他一時之間都有一點不知道怎麽應付。
“你……”
“聊完了。”
可是他一點也沒有得到反饋,也不知道折月的想法啊。
但折月一點談興都沒有,他也隻好離開了,而且並不知道那雙藍金色的眼睛悄悄地看了他很久。
困惑的,像是在觀察的視線,但是又無法移開眼睛一樣。
*
森海幽蘭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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