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邦賢之前便與錢員外認識,二者頗為投緣,羅邦賢引他為好友,今日他上門求助,羅邦賢自是想幫的,再加上此時正著急籌措錢財,一百貫已是巨款,故而趕緊叫羅月止過來,商量商量對策,看能不能再求蘇梓美一副字。
羅月止在現代學了那麽多年廣告理論,又親身在行業裡摸爬滾打好些年,一聽便明白,錢員外畫店生意冷落的症結並不在於名人借勢,而在於經營本身出現了很大問題。
單純的營銷活動並不能觸及根本。
他說道:“錢員外莫慌,請先聽我說。我聽你方才所言,畫店雖開在相國寺附近熱鬧之處,但自從開業便生意蕭條,門可羅雀,此事不合常理,定有未察覺的蹊蹺。
依侄兒所想,這並不是蘇官人一篇墨寶便能解決的難題。我們需要尋到病灶,對症下藥,才可解畫店之圍。”
錢員外聽他不願幫忙引見,態度索然,看都不再看羅月止一眼,背著手,頻頻搖頭,同羅邦賢說:“羅掌櫃啊,你們父子,心眼是真的不少。我攜帶禮物,這是虔誠而來啊,你兒卻口出誑語相敷衍!你若嫌資費不夠,我們相談便是了嘛,何必在這裡迂回敷衍,叫家中弱冠小兒拿這囫圇話搪塞於我?”
羅邦賢見不得他埋汰兒子,不滿道:“員外這話說得實在欠妥,我兒怎就敷衍於你?”
錢員外咂舌:“羅掌櫃的,我老錢雖祖上三代都是經商的,不比你們讀書人心思細膩,但做生意的道理,那是耳濡目染,從小學到大的。你兒小小年紀,嘴邊還沒長毛,張口便說我經營不善,做生意的功力不夠,這不是口出狂言是什麽?
你兒說那蘇縣令的墨寶於我無用,可我是親眼看著你們羅家生意借上蘇縣令東風,幾日光景便直衝雲霄的!你可當我好糊弄!說什麽另尋他法,不是敷衍搪塞又是什麽?
我誠心求助,羅掌櫃你不顧往日交情,蓄意藏私,我老錢可真是看錯你了!”
羅月止頗為無語。這錢員外好生不講道理,脾氣急曲解人意思也就算了,怎麽還在這兒道德綁架上了呢?
羅月止並不是吃素的,當時便想蹶回去。
第10章 外調畫店
論誰莫名其妙被針對了,都會想要反唇譏諷兩句。
但羅月止剛想開口,卻看羅邦賢坐不住了,臉上掛了像,幾要與錢員外吵起來。
經驗告訴羅月止,這種情況如果還想要做正事,在場所有人都情緒上頭可不行。羅月止頓時冷靜下來:
我一個小輩亂說話不算什麽,可不能叫父親在客人面前失儀,這就有違大宋最看重的孝道了。
羅月止很快收拾心情,拿出張笑臉,主動拉住錢員外,口中勸道:“錢員外,消消氣。你看你這就是氣話了……我父親性情隨和儒善,為人怎樣你難道不清楚嗎,他對朋友怎麽會做蓄意藏私的事情。若我方才說話唐突了,叫員外討厭,那是我年輕氣盛不懂事,在此給員外賠不是,員外莫要怪到我父親頭上去。”
羅邦賢卻仍在意錢員外侮辱羅月止的話,語氣罕見地發冷:“錢員外,你說看我羅氏書坊近日生意蒸蒸日上,卻不知此中盡是我兒月止的本事。經營決斷、尋交貴人,也都是他一手做出來的成績。
我視你為好友,這才將我兒叫出來,我們一起從長計議、謹慎行事,替你想法子幫忙。
可你上來便輕視我兒年幼,打斷他說的話,你可有個長輩的樣子?你侮我單薄情義,藏私不傳,可你一言不合便著意曲解,白眼示人,這是當我為友了嗎?”
羅邦賢平日裡脾氣是再好不過的了,幾乎從未和人紅過臉。羅月止哪兒見羅邦賢說過這麽重的話,卻知道他是為了維護自己,不由心口發熱。
心道他在現代是福緣淺薄,沒怎麽體會過親情溫暖,重活這一遭,竟遇到這樣疼愛他的一對父母,倒像是好運攢到頂了。
羅月止來了精神,順水推舟,借力打力,同羅邦賢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不一會兒就把錢員外安撫下來了。
羅月止把錢員外按回椅子裡,誠懇道:“錢叔父啊,我知道您珍愛文墨之心發自肺腑,這才一時氣急,與我父親產生誤會。我父亦是愛惜書畫之人,否則你們之前怎能相處那麽投緣呢?都是自家人何必置氣。
我遵從父心,亦希望叔父的畫店生意紅火,蒸蒸日上,這才跟您坦誠相商啊。
不如這樣,您給我十日時間,我幫您整理整理畫店,給您做個經營的章程出來,您隨心試試。如果章程做出來您看著不喜歡,覺得我胡言亂語,便隨意把它棄之如敝履,侄兒不收您銀錢……”
“怎麽不收。”羅邦賢打斷兒子,仍在氣著,“既是生意人,就該按生意的道理,哪兒有向別人討教還吝嗇銀錢的。”
“成啊。”話都說到這兒,錢員外也被激起來了,他握著羅月止的手臂,梗著脖子道,“賢侄,你很好,會講話,比你那個窮措大爹爹強!老錢便信你這一回,反正我那畫店也快關門大吉了,乾脆交由你經營幾日,你若是能給它起死回生,我不光給錢,我還加錢,我給你二百貫!成不成!”
羅月止笑問:“錢叔父當真的?”
“自是當真的!我們商家人,慣以名利自汙,雖常有重利輕義的名聲,但我老錢絕不是出爾反爾之徒!你放手去做,我倒要看你這弱冠的小崽子,能折騰出甚麽名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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