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趙宗楠斜睨他,“現在知道害怕了。”
羅月止靜靜觀察他神色良久,放開手:“嗐……原來不追究。”
“我希望月止日後做事更謹慎些。”趙宗楠靜靜看著他,“尤其當事情與黨爭有關。這次你能全身而退,只不過是佔了一個面孔生疏的便宜,叫諸位朝臣措手不及。自今日之後,多得是人要盯著你的舉動。以後你做事之前多想想後果,不準再瞞我。”
“這不是一時行俠仗義上頭了麽。”羅月止知道反思,“我知道自己斤兩。前朝是個虎狼窩,我那廣告行會裡的心思算計尚且理不出個名目,若當真對上滿朝能言善辯的官人,還不得被生撕了。”
“知道你還胡鬧。”趙宗楠面上不顯,手勁卻有些大,好像是真的在記恨。
羅月止嘶了一聲,嘀嘀咕咕說疼。
“風頭出夠了,就好好安生一段時間,好不好?”趙宗楠聲音輕得像哄他,“你說我專橫,之前關過你一次便總拿出來說事,我如今算是夠縱著你了,你心裡也得有個尺度。”
“知道了。”羅月止好好答應下來,“隻掙錢,不惹事。”
“每次都答應的爽利。”趙宗楠又把他抱到桌子上。這國公爺仗著自己力氣大,之前抱過一次之後就養成了這怪習慣,擺弄他如同擺弄一隻軟綿綿的狸奴。
“還有那鄭遲風。”趙宗楠審視他,“你同他喝酒從來不跟我說。”
“這也要清算啊?”羅月止表示不是很能理解。
……
又幾日,鄭遲風的授官結果下來了,甚至比很多排名更靠前的進士還要早。
因他本就是個有官人,便不再拘泥於新科進士外放地方的規矩,或又因破獲假度牒一案有功,中書官誥傳到家門口,直接叫他從估馬司轉去了大理寺,判大理寺主簿。
從養馬的邊緣衙門一腳邁進了司法圈,可謂是扭轉乾坤的造化。
按理說他朋友很多,得了授官之後卻全沒有像往常一樣大肆張羅著歌舞酒宴,反倒低調的很。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私底下專門遞了張請帖,要請羅月止這個平民賈子喝酒。
而這平民賈子好不識抬舉,居然還給拒絕了,傳回話去也不嫌丟人,說自己最近喝酒太多傷了身,連累的腰子都疼,加官進爵恭喜恭喜,酒就先不喝了。
鄭遲風這些天經歷下來,已跟他很是熟悉,也不生氣,笑罵一句:“瞧這享不起福的樣子。當初拉著我乾活兒的時候怎不見如此嬌弱。”
新任的鄭寺簿不再強人所難,就此作罷,還很陰損地朝書坊送了幾瓶強身健脾、壯陽補腎的丹藥。
羅月止看見了藥氣得不行,這便是後話了。
鄭家嫡子金榜題名之後沒幾個月又受如此恩寵,家裡自是得了一場好歡喜,鄭家嫡母心情上佳,一顆心撲在兒子身上,連帶著鄭甘雲、鄭幼雲日子都更松快些。
往日那些覺得鄭遲風不學無術、風流恣意、並非良配的人家,竟然也陸陸續續派了媒人上門相看。
蒲夢菱坐在鄭家花園中同鄭家姊妹說話,遠遠便看到有多人在府上進進出出,隨口問道:“這幾日好是熱鬧,家中是不是有什麽事?若不太方便,我便過些天再來打擾……”
鄭幼雲趕緊拉住她衣袖:“哪兒能呢。”
鄭甘雲也說:“他們熱鬧他們的,不礙著咱們院兒裡的事。”
說是這麽說,三個姑娘還是聊起了家裡的事。
鄭幼雲正是有話要說,嘀嘀咕咕的:“之前都瞧不上我那三哥,如今他升了官,反倒每天都有人登門來套近乎。尤其是黃小娘那家的表親侄女,從前一年都見不到一面,近段時日卻天天來,對旁人都眼高於頂的,見了我那三哥倒熱乎,倆人恨不得貼到一處去了。”
蒲夢菱如今一聽到他腦袋裡就只剩一個“油”字,知道那篇辛辣銳評的底細也不敢說。
鄭家姊妹怕她不認得,還專門提醒:“便是當日在伯爵府上的那位,夢菱可記得?”
隻叫蒲夢菱不得不點頭:“原來是他……生得真是好看,也不怪有娘子喜歡。”
鄭家姊妹對視一眼,那風流哥哥整日裡和官妓娘子摟摟抱抱的事,默契地都沒有開口同她說……她們這位閨友是個坦率善良,晶瑩剔透的好人,說出來都怕髒了她的耳朵。
誰知幾位姑娘安分相處,卻有那討人厭的非要上來找不痛快。
鄭家主君有好幾房寵妾,甘雲幼雲的母親孫小娘是一個,生了一位庶出郎君的黃小娘也是一個。
黃小娘本是個富商家的女兒,是憑著嫁妝被塞進官宦家的,起點低微,但為人聰明,頗會操持,深得鄭禦史寵愛多年,又仗著黃家產業深厚,在鄭家反倒像半個夫人,連帶著黃家親戚都能上門來走動。
這位黃家的侄女兒黃文婼,可不像她姑母這般聰慧嫻熟懂進退,人前人後兩副面孔,在長輩面前還說得過去,在這些庶出的姊妹面前便是鼻孔朝天,耀武揚威的。
甘雲幼雲姐妹倆素不待見她。
可誰知今天這姑娘實屬腦筋執拗,自己是來上趕著求夫婿的,便覺得天下人都在跟她搶。
她遠遠看花園中坐著個素未謀面的美貌娘子,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便覺得蒲夢菱也是對鄭遲風有意,還精明地過來討好家中姊妹——誰都知道鄭遲風經常來見這兩位妹妹,給她們送點心送果子,沒準就能求得個姻緣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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