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月止大抵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心中有些感慨,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只是借衣袖遮擋,輕輕勾住了他的小指。
“不能說便不說了。”羅月止壓低聲音,跟做賊似的,故意逗他笑,“起碼我能聽懂。”
趙宗楠很給面子地彎起嘴角,反手將他的手指握進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
危機公關沒有技巧,誠意就是最大的技巧。
……
當然這是形而上的說法!
實際操作層面還是有很多技巧的。
比如不能不懂裝懂、不能推卸責任、拿出來的解決方案要有可操作性、對接不同調性的媒體也要謹慎……
更有甚者,還要嚴防公關團隊胡說八道,化身豬隊友,升級出更大的輿情等等等等……
第158章 佛在眼前
羅月止專門空出一個版面來,將那日“新聞發布會”上的問答全都如實登報。
未曾去往現場的泱泱百姓,也可借此掌握事態全貌。
不識字的百姓,便在黃昏時候齊聚於巷口,聽讀報人將這場發布會的始末逐字誦讀,時而拍手,時而點頭,就猶如身臨其境一般。
那些經過假度牒一案之後,覺得天下和尚一般黑心的市民,耳中聽著妙池法師誠摯的回應,心中漸漸有了些感觸,終於想起早些年,大相國寺的諸位僧人,也曾在五谷不登的災年施粥施糧的舊事來。
有些和尚明面上阿彌陀佛,背地裡不做好事,可都已經被開封府抓起來判罪了不是麽?
剩下那些僧人口中念著慈悲,躬身做著善事,心也確實是好的。現在罵他們又有何用呢?
還有那大相國寺住持,聽說早些年雲遊四海之時,更是化緣賑災,在好些地方都有賢名……
便有人小聲嘀咕:“興許這法寺,也還沒爛到骨子裡,日後還是嘴上積德吧。”
他身邊有人咂舌頭:“你也忒好糊弄,他們說要改你便信了?那我說我要當天王老子你信不?”
“這就過分了啊。”
“你話也不能這麽說……”
眼看著要吵起來,終於有人說了句公道話:“這群和尚是忠是奸,現在確實說不準。但人家寺裡出了差錯,公開出來道歉,這總是真的。我看他們態度挺好,就得看之後怎做了。”
百姓們咂摸咂摸,都覺得這話最是在理。
大相國寺的水陸道場持續了七天。
妙池法師便身先士卒,誦經拜懺了整整七日。
佛香嫋嫋之中,身穿袈裟的僧人身形沉穩,風雨不動,安如山石。道場正對山門,就算不進寺,路過的人抻長脖子,也能勉強看到他在法台之上的背影。
但法會是對神佛的懺悔。並非對世人的懺悔。
要重塑大相國寺的形象,仍需更切合實際的作為。
待法事結束後,羅月止又出策劃,建議大相國寺牽頭“做慈善”。
羅月止自從年初在官道上偶遇了個小流氓,便留心打聽外面的形勢。
他從遊歷四方的行商們口中得知,大概就是近一兩年,北方匪患猖獗,好的地方寨子剿了一茬又一茬,不好的地方便是軍匪同窩一般髒。
自河北而來的流民雖形不成大隊伍,但也是源源不斷,慢慢匯聚於開封府與應天府外圍的縣郊。
正值壯年的男性可一路往北,興許有機會轉入西軍麾下,投奔范公與韓公,實在不行就在延岸找個扛大包的活計,還算有個活路。
但力氣不大的老弱婦孺卻是走投無路,若再生個病,更無錢置辦新家。
如今京城百裡之內,村落縣城之中,遊食者甚廣。
羅月止將此事同寺廟危機公關聯系在一起,很快就有了個合適的想法。
不如就由大相國寺牽頭開辦“安養院”,接濟孤窮,安置流民,就當作積攢功德,也是幫朝廷解一解煩心。
妙池法師這還有啥可說的,登時舉雙手讚成,並很快將手中的資源投入進去。
“安養院”使用的是大相國寺自己的地產,就在京郊西山的山腳與山腰,之前乃是所荒廢的田莊,風吹日曬看著灰撲撲,但屋舍仍有其形,簡單修葺便可投入使用。
這事一經登報,民間輿論的風向登時有所回轉。
羅月止擴大了《開封日報》的發行范圍,差使體力充沛的“報使”每天提早一個多時辰,乘駕驢車,將滿車日報遠傳四十余裡,再由縣城與村落領走相應數目的報紙,各自分發。
最遲在下午申時之前,便能將最新的《開封日報》送到距離開封府百裡之外的縣民村民手裡。
大相國寺將在開封城外設立安養院的消息,登時呈放射狀擴散,遁入京外數萬民眾的耳中。
十余日功夫,安養院前便聚集了百余名衣衫襤褸的流民婦孺。
大相國寺沒想到,在羅月止的操持之下,信息傳播速度能夠如此之快。
寺中一時之間人手不足,多有手忙腳亂。
後來這事把趙宗楠都驚動了,將府上的仆使勻了些臨時去安養院幫忙。
京城內外,其余幾個沉默已久的小佛寺也終於有了動作,不再裝聾作啞,先後差派人手來幫忙。
羅月止領其好意,凡來幫忙的,都記錄在報紙文章當中,多有誇讚之意。
甚至有些百姓看了報道,竟然在閑暇時登門到訪,主動幫助僧人布粥施糧,或灑掃庭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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