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小藥童聽得焦急,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日的情形,假貨遍地走,反倒是廣濟醫館的真貨被逼得走投無路。
若真有那一天,還不得把人憋屈死!
大甜棗子都沒人種了呀!
“你說你能幫忙?”文冬術終於有些松口的意思。
“那是自然。”羅月止衝他展顏一笑,“既然都說到這兒了,我有單生意想說給文掌櫃聽聽……”
說起來羅月止也是位奇人,尚且病著呢,竟然又給自己找了個新活計來做。
羅月止對文冬術說,就算現在假貨不成氣候,危害不到廣濟醫館的地位,但日後情形可說不準,應該早做防備。如今最要緊的事,便是將壁壘高高得樹立起來,將該做的防偽工作做到位,把該宣傳的正品意識宣傳出去。
倘若文家人自持身份,不肯在大街上高聲叫喊、廣而告之……那這部分工作,便由羅月止全權代勞。
文冬術表情依舊冷,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難得的審視:“你到底是什麽人?”
“在下保康門橋羅氏書坊東家羅月止。”羅月止終於從榻上跳了下來,恭恭敬敬給文冬術行上一禮。
他微微抬起頭,笑得露出幾顆小白牙:“是個廣告人。”
……
羅月止從廣濟醫館回到家,精氣神竟然看著比前幾日都要好。
他走進院子的時候,李春秋和羅邦賢正坐在石桌旁搗鼓什麽東西,見兒子如此舉止,都說治療有用,阿止的氣色看著比前些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羅月止笑答:“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好了,氣色自然就好。”
他撩起長袍坐在石凳上,托著腮幫子看李春秋與羅邦賢手裡的東西,頗為好奇:“爹爹與娘親在做什麽?”
“叫阿止看笑話了,你爹爹在教我畫小人兒呢。”李春秋捂著嘴笑。
她將畫紙遞給羅月止看:“他這幾天看我做羊毛氈,問我為何總氈些小兔子小花朵的樣式,卻不氈人物。我哪兒會氈那麽複雜的樣式,平日裡看著人來人往都是一隻鼻子兩隻眼,可落在針頭上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你爹爹聽完,就非要親手教我,要我先從畫畫開始練習,你瞅瞅,我畫得恨不得比你還差呢。”
羅月止接過畫紙,頗為不滿意:“什麽叫比我還差……謔。”
他看著紙上歪歪扭扭軟趴趴的苦瓜臉小人,抬頭答娘親的話:“您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沒大沒小的。”李春秋佯怒。
“這樣看也看不出個門道。”羅月止一邊端詳那抽象的小人兒,一邊詢問,“爹爹的畫帖有不,我須得看原版對比對比,才知道娘親這功力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羅邦賢笑著把自己的畫遞過去:“兒子說的有道理。”
“你們爺倆倒聯起手來了。”李春秋還挺大方,也不攔著。
羅月止看到原版小人兒畫,不由眼前一亮。
羅邦賢著意畫得簡單些,想叫夫人容易學,李春秋的畫技給不給面子先不談,羅邦賢這簡筆小人卻是利落可愛,活靈活現。
羅邦賢年輕的時候,以幫寺廟畫羅漢壁起家,最精通的便是人物畫,聽說當初一見鍾情追求李春秋,也是托人給李家小姐遞了副春日雲遊的畫像,才引得佳人傾心。
他以前畫風頗有些師承畫聖吳道子的韻味,工筆細膩,飄逸靈秀,向來以精致為上,如今年紀上來了,畫技竟也有了點已臻化境的意思,除去所有不必要的細節,寥寥幾筆便將動作神態抓得尤為生動,小人動作誇張,憨態可掬,比從前多了不少童趣,又新奇又抓人眼球。
羅月止見狀,腦子裡突然蹦出些新奇主意來。
“爹爹,我今兒個從醫館裡又接了單廣告生意,可能需要您幫忙。”羅月止將畫舉起來詢問他,“這樣的小人兒,您能給我多畫一些不?”
羅邦賢正愁沒事做,自欣然同意。
李春秋卻有些異議:“你這孩子,不是說了這些天好好休息,怎得又接什麽生意去了!”
羅月止無辜:“並不是我故意要接的,生意撞到我面前來,攔也攔不住啊。”
羅邦賢攬著夫人:“阿止有上進心,這是好事。”
“那也不能糟蹋了身體。”李春秋蹙眉,“你爹爹本就體弱隱退,你再忙壞了身子,咱家便真的沒有頂梁柱了,難不成再叫阿升頂上?”
羅月止道:“這次真沒事,我就動動嘴皮子,很多材料都得叫懂行的人來置辦,想插手都插不進去,我不忙,叫我爹爹忙。”
李春秋聽聞這句話眉頭才舒展開了,臉上有了點笑模樣:“那還好。”
羅邦賢:……?
李春秋笑眯眯起身,讓他們父子倆去書房敘話,她去給爺倆沏茶,再吩咐廚娘中午做些好吃的,好好犒勞犒勞他們。
羅邦賢搖搖頭,失笑:“原來我才是家裡挨欺負的那個。”
“敬妻愛子這是好事,要不我娘親這麽喜歡您呢。”羅月止往旁邊說閑話。
“這孩子!”羅邦賢不讓他說了。
羅月止隨羅邦賢一道去了書房,簡單幾句話將廣濟醫館的現狀同羅邦賢交代明白,又把自己的想法條分縷析同羅邦賢說了個大概。
羅邦賢雖現在不做掌櫃了,但經商的頭腦還沒退化,很快明白了羅月止的意思,並漸漸覺得兒子做得這門生意不僅新鮮,還有些更高的意義,此番叫大家防范假藥,開化民智,竟還是個積攢功德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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