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知府給了羅月止便宜行事的權力,四處吩咐下去,若羅月止要用人,開封府和工部的小吏便要聽從差遣,隻管照他的吩咐行事。
羅月止便勤奮得很,幾乎每日都要去查驗查驗,同幾個瓦子的老板親近關系,為日後做公益廣告、宣傳公德理念打下基礎。
如今天氣很涼,滴水成冰,羅月止每天往外跑,李春秋便給他添置了件新的羊毛大氅,冬衣昂貴,又是用的最頂尖的料子,光著一件備置下來估摸著都要有三十貫錢。全家人都有新衣裳,包括青蘿場哥兒的那份,換季花出去的銀子,少說也得有兩百多貫。
若是去年這個時節,羅家人自然舍不得拿出這麽多錢來置辦冬衣。但自從羅月止掌管生意,銀錢簡直像是開了閘,嘩啦啦往家裡面流。
羅月止把一部分錢交給李春秋打理家務,另一大部分用於投資,不僅在開封城裡租了新鋪子、城外西郊買了十余畝水田,還托人去老家蔡州置辦了些產業。
蔡州鄉裡不比東京城,田價房價都便宜得很。羅月止便購入了五十畝產量豐腴的田地,還有座山水邊僻靜小宅子,寫信托三舅舅家幫忙打理。
李春秋是蔡州李氏旁支家的娘子,與當時一窮二白的羅邦賢情投意合,已然是低嫁,同娘家關系並沒有多親密,往常也很少書信來往。唯獨這個娘家三哥哥對李春秋依舊照顧,之前羅月止上京童子試,舉家北遷皇城,他四處托關系找人照料,幫襯了不少。
羅月止把老家產業交給三舅舅,是非常放心的。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從羅月止與三舅舅有銀錢與田契往來,李家便寫了好幾封信回來給李春秋,明裡暗裡在問羅家因何發了財,現在生活怎麽樣,噓寒問暖的,看著字裡行間卻並沒有幾分真心。
李春秋明事理。她往年多受娘家幾房兄弟姐妹的白眼,如今雖是個揚眉吐氣的機會,卻毫無炫耀之心,在書信中絕口不提羅月止的能乾,只是低調地說東京繁華,不過偶得機遇,僥幸賺了一筆錢,並非常事。
“你那幾個舅舅姨娘,全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若叫他們生了嫉妒之心,少不得在人後嚼舌根子。”李春秋對羅月止道,“咱們現在遠在東京受不到這氣,卻難免叫你三舅舅為難,阿止現在管家了,要掌握好分寸,還要記著三舅舅的情誼。”
“兒子明白。”
“你三舅舅家的七哥兒來年也要參加省試呢,等過完年祭完祖宗,想必就要上京來了。”
羅月止笑答:“那可是個大事兒。娘親放心,我自當安排妥當。”
羅月止並未把在老家置辦產業的事情同趙宗楠說。
趙宗楠作為廣告坊的董事,自然是能檢查鋪子裡帳目,對羅月止如今的身家再清楚不過,故而總覺得他生活過於節儉,都不怎麽舍得花錢,穿戴飲食皆頗為低調,只有身上這雪白柔軟的厚絨大氅還算是能看得過眼。
羅月止隻道自己是個屬貔貅的,不愛花錢,隻愛掙錢,將此事一筆帶過。
現在天氣冷了,阿織和阿晞兩隻小貓都不愛動,就樂意靠在暖和的地方犯迷糊。
趙宗楠書房裡點著炭火,與羅月止圍爐對坐,一人懷裡揣一隻小貓,連湯婆子都省了。
趙宗楠道:“如今京中都在談論月止所作的廣告,前些天我去拜見老師,他對你此番作為讚不絕口,盛讚你是身在江湖,心在社稷。”
羅月止低頭玩阿晞的小貓爪子,笑道:“岑先生的誇獎,這怎麽當得起。”
羅月止早就預備好了廣告方案,各類物料也準備齊全,等三千隻垃圾桶在開封城大街小巷安置妥當,便問過開封府的意思,又找來了李敬符幫忙,在京城大街小巷懸掛起橫幅,上書各種宣傳語。
真正面相百姓宣傳出去的時候,垃圾桶不叫作垃圾桶,而叫做“鎮福桶”。
羅月止為首的民間勢力,和以開封府為代表的官方勢力,都在不留余力地宣傳:紙屑垃圾在地上放置太久,會侵蝕大地的靈氣,導致行走在上面的人身體虛弱,削減福德。金秋皇城的鼠患猖獗,正是因為有垃圾穢物盈街,損害街坊德行,讓他們無法受到天子庇佑。
若隨手能棄垃圾紙屑於鎮福桶,街道乾淨了,便可保祛祟除穢,家宅平安。
當世百姓已經有了燒香拜佛往池子裡頭、石龜像腳底下扔銅板祈福的習慣。這種丟點什麽東西就能求得護佑的交易式信仰,已然不用另行教化,領悟起來那叫一個順暢。
一些讀書人不信這玄學之說,聽說這些歪理出自商賈人家之手,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但大家其實心裡門清,收拾市容、清理垃圾是頂好的事,故而只能私下裡冷嘲熱諷,批評之風並沒有形成大氣候。
直到許多書生看到另一些橫幅,上頭寫著諸如“垃圾入桶一小步,東京文明一大步”的句子,終於氣順了些,打心眼裡服氣,認可了羅月止的作為,更覺得“文明”二字用得格外妥帖。
文教昌明,不正是士大夫所求的世道。
第107章 奶茶來了
在羅月止的協助下,鎮幅桶很快就有了成效,街道上的垃圾明顯比之前少了一些。
尤其是幾家規模最大的瓦子,羅月止這段時間多加遊說,讓他們安排人手幫忙宣傳,在各棚表演的間歇,由叫果子藝人唱一段有韻的廣告詞,皆以宣傳鎮幅桶為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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