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三公子鄭遲風之前受蔭封在朝中領著一份閑職,今年是第二次參加科舉,得了三榜第九,是個很中間的名次,但架不住嫡母高興,歡心就如兒子考中了狀元。
鄭家三代清流,鄭遲風這樣有功名的官人自然也在宴請之列。
鄭甘雲、鄭幼雲兩姐妹皆是庶出,年紀又都小,在家裡說不上話,大多數時候依賴彼此相互取暖,之前被嫡母要求著食素跪禱,祈願家裡的三個兄長金榜題名,其中正有三哥哥鄭遲風。
也是他回家之後同嫡母求情,才叫妹妹們不必跪了,還給她們帶了幾樣平日喜歡的糕餅哄人。
鄭家九個孩子,六個是姑娘,只有三個男孩,細細算下來,鄭遲風是最會哄姊妹們開心的一個。
他生得玉白面皮細長鳳眼,《妝品月刊》特刊說此人抱玉握珠,姿容出眾,少年時便流連花叢,素有盛名,或因此故,今年金明池賜宴遊園,他被眾人推舉為探花使,可稱新科進士中第一風流。
同樣是出名的貌美,鄭遲風卻與趙宗楠有所不同,少了矜持貴氣,多了被疼寵出的脂粉氣。鄭禦史素不愛他身上這股子風流勁兒,平日裡沒少數落他,鄭遲風認真地聽,聽了又不改。家裡六個姊妹不夠,還出門到處姐姐妹妹地勾搭。
直至今年都二十有五了,也沒能安定下來。
崇和伯爵府此次設宴,鄭家來了三個孩子,正是鄭遲風、甘雲、幼雲三人。
鄭甘雲撩開車簾子,瞅了眼外頭騎馬的鄭遲風。他行過處,街上好些娘子輕聲發笑,還有人摘下枝頭的梨花往他的方向扔,梨花落在白馬鬃毛上,撲簌簌如同覆蓋一層新雪。
鄭遲風摘下幾朵好看的放在手心裡,伸向小車窗:“梨花香得很,送你們玩兒罷。”
“兄長的濫桃花,可別遞給我們。”鄭甘雲當即落下車簾。
“七姐姐還生氣呢?”鄭幼雲貼在她身邊,“若非三哥哥解圍,方才母親好險不叫我們出門,你便是不高興,也別下三哥哥的面子。”
鄭甘雲面色冷冷:“我自知他好心,可他也太風流了些。鄭家三代清譽,何曾出過這樣的風流浪子。這是去伯爵府赴宴的路上,他還這樣……一會兒在宴席上他若也這樣勾勾搭搭,定有人說閑話數落鄭家家教不嚴,旁的都沒乾系,若是連累你名聲損毀,我定與他算帳!”
“三哥哥素來有分寸的。”鄭幼雲握著她的手輕輕晃。
鄭遲風帶著兩個妹妹來伯爵府這樣的門庭赴宴,的確還算是有些分寸。他往日最愛四處招惹人,尤其喜歡看人家含羞帶怯,被自己迷得神魂顛倒的模樣,但今天迎著各家娘子們暗自欣賞的目光,也知道老老實實的,沒湊上去搭話。
大家都是在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家,大抵都曾在各種宴席上見過,其中偶爾夾雜幾個生面孔。鄭遲風看了一會兒,突然問身邊的兩位妹妹:“成康縣主身邊那位穿綠襦裙的娘子,之前怎麽沒見過?”
鄭家姐妹看過去,便看見了蒲夢菱。
姐妹二人同蒲夢菱有過幾面之緣,但並不相熟,全沒說過幾句話。
鄭甘雲很警惕,生怕沒栓住自家哥哥,叫他亂拱了人家白菜:“人家是陶國夫人的親外甥女,家父乃磁州防禦使蒲容,兄長切不可衝撞。”
鄭遲風無辜道:“隨口問問罷了。”
隨後兩撥人便分開了,娘子們隨伯爵夫人去香室中說話,郎君們去書亭拜見崇和伯。
因鄭遲風提了一嘴,鄭甘雲便下意識觀察起蒲夢菱來。
一會兒娘子們研配好了香,書亭那邊清談也該結束了,郎君們應當會過來香室,一起品鑒娘子們的香藥。鄭甘雲看得清楚,這場合千載難得,身邊娘子們大都憋著股勁兒想在伯爵府出風頭,全去爭搶名貴的香料,還有些自己帶頂級香木過來的,皆不願落得下乘。
但那位蒲家娘子案上擺的盡是些樸素香藥,就連初學香道的人都能猜得出她要配什麽,樸素低調到與諸人格格不入。
蒲夢菱有一頭茂密柔順的頭髮,低頭研藥的時候,鑲珍珠的步搖金穗子便垂在鬢邊微微晃動,襯得烏發濃黑如墨,從發絲到側臉都精致得很,睫毛低垂著,似乎在盯著藥碾發呆,有種不爭不搶的淡然疏遠。
鄭甘雲便想,他那三哥還有臉問呢。
就憑這剔透沉靜的側臉,便是他那三哥騎著馬追、騎著千裡馬追,也難匹配得上。
作者有話要說:
蒲夢菱:我若要與羅郎君保持距離,月刊該怎麽辦……下個月征稿要開始了,不知雲中君還氣不氣,會不會寫新稿子來……這期特刊能多掙多少錢,要不給大家加些稿費吧……
蒲夢菱:(呆住)做生意做生意做生意做生意……
鄭甘雲:是清冷美人。
第131章 馬甲掉了
大概半個多時辰後,諸位娘子製香完畢。
她們按各自的理解調配香方,將各式香藥經過蒸煮、研磨之後製成香粉,平鋪於篆模之上,手持香掃子輕輕撣,在潔白的香灰上固定為祥雲、如意、蓮花等形狀,原地靜坐,等待品香開始。
香室外傳來腳步與人聲,二十余位年輕郎君步入香室,依次與伯爵夫人問好。娘子們舉起團扇半遮面,露出一雙眼睛去看那些新科進士。
依次數過去,盯在鄭遲風身上的目光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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