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得了空閑,安排好京中瑣事,老朽可以上書天子,你便領著國子監的名義,南下去看看。一方面推廣活字,一方面教教他們如何‘廣而告之’。這才是有功於朝廷的正事。”
“這……”羅月止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岑介的話說到這兒為止,低頭飲茶,其余的隻叫他自己去悟。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提到了幾個北宋歷史事件!在此複盤!
[1]呂夷簡和富弼的恩怨,與出使遼國:
《富鄭公神道碑》記載,富弼做糾察在京刑獄的時候,“京中時有用偽牒為僧者,事覺,乃堂吏為之,開封府按余人而不及吏。公白執政,請以吏付獄。執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無為近名’公正色不受其言,曰:‘必得吏乃止。’”
富弼要求徹查偽造度牒的官吏,還懟了呂夷簡,讓他大不痛快,這也是前幾章假度牒案所提及的內容。《宋史》中也有類似的記載,說兩人因此事結下了仇怨。
《富鄭公神道碑》又記載:“執政滋不悅,故薦公使契丹,欲因事罪之。歐陽修上書留公,不報。”
也就是呂夷簡因此懷恨在心,故意推薦富弼出使遼國,還攔截了歐陽修的上書,不許他留人。
碑文並非正史,呂夷簡推薦富弼,究竟是公心還是私怨,咱現在也無法定論,但歐陽修因此而更加討厭呂相一派,卻是板上釘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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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歐陽修對書坊出版的態度:
就仨字:不!喜!歡!
有史記載,歐陽修曾在至和二年上了一道《論雕印文字劄子》,大肆批判京城雕印、販賣書籍的書鋪,認為他們議論時政,泄露軍事,於朝廷不便,文章也不夠正統,非後學所需,誤人子弟……總之就是噴成了篩子。他要求朝廷嚴加管控,讓開封府毀其雕版,不允許未經審核的書籍發行。如果有人舉報禁書,就給予兩百貫的天價賞錢。順便一提,這錢不用官府出,直接從犯事的書商財產裡出。
總之就是對待商刻的態度很嚴格。
雖然歷史上的這封劄子不是針對月止的(廢話),但用在這裡就很合適!現在京城裡最跳脫的書商就是他,他還印文章誇過呂夷簡!豈有此理,這還不開噴!
第151章 官拜書庫
岑介這話,羅月止其實聽懂了,卻不大想乾。
回界身巷後,他滿臉寫著糾結,憋出幾個字來:“我不想做官。”
趙宗楠低頭,手指節在他臉上蹭了蹭:“真新鮮,這世上還有不願做官的小郎君呢?”
“我之前大言不慚跟你說,商場如戰場,自有殺伐果決的樂趣——我錯了,我承認是自己見識短淺了。當時也是沒想到,還有官場這麽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好去處’!”
趙宗楠本想提醒他注意言辭,但又忍不住被逗笑:“怎麽講?”
羅月止喋喋不休,看樣子實在對這官場積怨難消:“當官哪兒有經商舒服?”
“就說如今這事,若我身在官場,有朝臣們幾封劄子壓著,官家興許早把我貶到嶺南種荔枝去。”
“但現在呢?得虧我如今只是個清白無辜的小商人,還一心向著朝廷,誰要在這關頭欺負我,便是以官欺民,大不了我去敲登聞鼓,隔天就是他種荔枝去!”
趙宗楠往常自矜得很,實在很少像這樣笑出聲、笑到眼淚都快出來了。
“但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
趙宗楠笑夠了,對他解釋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若真想讓朝廷安心,就要領下差事,這才是真正與朝廷同進退的做法,是否真的要去南方遊歷都是後話。你上交了《開封日報》,國子監作為回報給一個官位,雖不是常事,但也是情理之中,絕不可推脫。月止需做好準備,快的話,授官興許就在這幾天。”
趙宗楠解釋得很是細致:“當然,這不過是個招撫的名頭,與捐官同理,拿到手的是虛銜,不會真的叫你插手國子監事務,頂多每月能領上幾貫俸錢。”
羅月止笑不出來:“那我這‘員外’,豈不是非當不可了?”
……
開封城中紅極一時的《開封日報》停發了三日。
百姓們左等右等等不來新刊。
巷口的讀報人也撐不下去了,只能拿出幾天前的舊報紙,重讀舊文章給街坊們聽。
正當人們按捺不住,甚至打算去羅氏書坊探聽探聽消息的時候,新的《開封日報》才終於現身,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便由報童閑漢各處分發,雪花似的飛入開封府各條街巷。
百姓們將報紙拿到手上,卻意外發現報頭有了些新變化。
吳老匠皺著眉頭看了半天,用鉛筆在報頭上畫了個圈兒,將兒子叫過來問:“這‘園子鹽’是什麽玩意兒?賣鹽的怎麽還出報紙呢?”
吳大郎:“……”
吳大郎:“爹,這念‘國子監’。”
滿汴京誰也沒想到,停刊幾天,這《開封日報》竟然換了個東家,從羅氏書坊出品的報紙搖身一變,成了國子監旗下的刊物。
老百姓不知內幕,只知道國子監是個頂頂有學問的衙門。
手中這報紙的名頭竟然這麽大!朝廷出的報紙,這可不得了!
聽說報紙還是由羅家來做,但這次是奉旨辦報,朝廷欽定的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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