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地搖晃雙臂,想要衝出這片包圍,可是好難。
他抬頭看天,那裡滿是光芒,只要衝破這層水面,他就得救了。
他努力很久,卻也無法離開,突然那水面蕩起許多水波,有人俯衝,朝著他遊來,應當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吧,那人衝入水中的瞬間,有什麽黑色東西一閃而過,他看到一張臉。
那張臉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拚命睜大眼,想要將這張臉看得更仔細,可是同樣好難。
後來,那張臉似乎在對自己說話,說什麽?
好像是“我走了”?
走去哪裡?那人到底是誰?
夢中的余心樂慌張地四處張望,驀地想起來,那是大俠啊!
大俠去哪裡了?!
“大俠!”昏睡已經兩個時辰的余心樂大喊一聲,猛地睜開眼,還試圖往起坐,身體卻軟綿綿的。
“囡囡!”床邊守著的程清暉趕緊摟抱住他,哭道,“乖囡,可算是醒了。”
“……”余心樂觸碰到娘親溫暖又熟悉的身體,意識漸漸回籠,他想起昏睡前的一切,他又趕緊用目光在船內尋找,“大俠,大俠他……”
程清暉怔住,低頭抹淚。
“娘,大俠呢?我暈過去前看到是他來救我!”余心樂臉色蒼白,卻著急詢問,他娘不敢看他,他又抬頭看余安和,“爹?”
余安和歎口氣,不忍道:“心樂,顏大俠他,他為了救你,已然……”
“……”
余心樂沉默著,聽他爹告訴他,他昏睡多久,他們便派人在水下搜找了多久,水面上也不停用網去撈人,哪怕是此時,也還在尋找,卻怎麽也找不到顏大俠。
程清暉含淚道:“囡囡,這樣的事情,誰也不願發生,不是你的錯,你千萬不要自責。”
程清暉又道:“你爹已叫人去打聽,看顏大俠是否還有家人在,我們一定會善待他的家人……”
程清暉說了許久,余心樂卻始終沉默。
後來西園帶著大夫過來,又給余心樂看過身子,喂過藥,服侍著他躺下,眾人才暫且離開船艙,留余心樂休息。
甲板上,以及附近水域,有很多點著燈的小船,船上站了不少的人,都在使勁將網往水裡甩,顯然是還在找人。
程清暉看著夜色中的星星點點,忍不住再垂淚道:“怎會發生這樣的事,好人總是沒好報!顏大俠對心樂這樣,我卻連報答的機會都沒有!”
她正哭著,隨即看向自己的夫君,卻發現余安和的神色有些怪異。
她不由有些納悶,余安和察覺到她的視線,擰眉思索,到底是拉著程清暉回到船艙。
“你懷疑他是裝死?!”程清暉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盡量小聲問。
“你聲音再小點!”余安和左右看看,附到她耳邊輕聲道,“這位顏大俠出現得就很詭異,離開得更詭異,你細想一番,往日有人上船搜查,他是否都站在第一排?今日他卻站在最後一排!
“再有,顏大俠身手那樣好,救個心樂,即便水流再急,即便他再焦急,也不至於就這麽溺水喪命!且他剛沉下去,護衛便也跟著潛進水中找人,哪就沉得這樣快?這麽多人,一個也拉不住?
“你再看今日那些來搜查的人……夫人啊,我看他們來歷不簡單,恐怕是從京裡來的……你沒看程六一句話不敢說,往日那些普通官兵上船,他鼻孔都要朝天了……我看顏大俠分明就是故意死遁。”
程清暉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她急道:“那你為何不早些同我說!”
“那些官兵也就是剛走,我敢說麽?不論那位顏大俠到底是什麽身份,他到底與我們心樂有些緣分,我們總要幫些忙,讓他平安逃走!”
“若是人還在那是最好!否則我真覺得對不住那位顏大俠!”程清暉又起身,“我趕緊去告訴心樂。”
余安和又趕緊抓住她:“夫人,不可。”
“為何?!”
“我願意裝傻,不代表我願意接納他,今日之事,我能確定,那位大俠身份絕不簡單!夫人,這樣的危險人物,他既然走了,就讓他走吧!否則放在心樂身邊,那才是真正的危險!”
程清暉再一細想,確實不錯,她吸了口冷氣,又坐回來,只是還是有些難過:“只可惜咱們心樂是真心對待這位大俠,不知他何時才能走出來。”
“總比丟了小命好,你我每日都多去陪陪他,給他講些有趣的事兒,時間久了,也就好了,心樂也才是個孩子呢,早晚會忘記。”
“也只能如此,唉。”
余心樂的船艙內,他背朝床裡,看似睡著,實際眼睛睜得很大。
以為他已歇下的西園在輕聲地找東西,納悶嘀咕道:“少爺身上的玉佩怎麽不見了……難道是掉進水裡了?”
說完,西園便又繼續往外找。
余心樂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他並不如父母擔心的那般,因為他也懷疑大俠是在假死!!
余心樂從來不是什麽愚蠢的人,初時他確實有些難以接受,冷靜下來後,他確保自己聽到的那句“我走了”是真的,不是做夢,他也無比認同大俠的身手,怎會輕而易舉地溺水而亡?
再有今日那幅畫!
此時他才明白,為何要用油紙包裹,原來是為了這一出。
大俠本就想過要從水中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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