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樂說了要氣趙酀,實際還是不舍得,又派西園回明澈院自己的臥房內守著,趙酀翻牆頭過來,瞧見明澈院亮著燈,自是以為余心樂在,當即大步走去。
豈料看到的是空空的屋子,與神情複雜的西園呢。
趙酀略一細想,便知其中原因,他苦笑:“你們少爺呢?”
西園心中怒罵這個搶走他們少爺的狗男人,面上倒也端著,按照余心樂的吩咐,說道:“我們少爺在老爺夫人院裡養病呢,說是不想看到某些人!還請某些人自重!”
這些確實是余心樂親口說的話,趙酀都能想到他吩咐這些話時,撇著嘴,眼中偏又漾著笑意的驕傲小模樣,指不定心裡多得意呢。
趙酀簡直是哭笑不得,他便知道事情不會如此順利,小祖宗總要折磨他的。
不過嘛,這樣的折磨,他倒也是甘之如飴。
他問:“你們少爺身子如何了?可曾再發燒?藥吃了不曾?今日吃了些什麽?窩在家裡可覺得無趣?有什麽想看的,想玩的,想吃的?”
“……”西園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這問得也太方方面面了吧……
西園又見這“方狀元”確實滿眼都是真誠,到底與他道:“我們少爺今日身子大好,胃口好多了,按時吃了三餐,也吃了藥,黃大人說,大約明日便能好。少爺閑了便自己作畫,老爺夫人院裡已有一株桂花開花,少爺還親手摘桂花,做桂花糖,這一日並不覺無趣。”
趙酀點頭,眉眼終於有所松動,並道:“那便好。”
一個人的擔心是真是假,西園還是辯得出來的,見得這人如此,西園心中也頗為欣慰,起碼還有個人樣吧!
趙酀對著西園當然沒有話說,得知余心樂一切都好,他便再沒有留下的必要,他確實不能直接闖到余心樂爹娘的院子裡去,這可是要將嶽父、嶽母得罪狠了的事。
只是就這麽離去,他又不甘心。
心心念念一整天,為了晚上出來偷這麽一兩個時辰的閑,為了能來見小祖宗一面,他白天片刻不停地乾活,好不容易擠出這點時間來。
余心樂的書房在西間,但他的臥房裡也有方小書桌,這是為了便於他臨時有什麽事,就近便能辦。
趙酀大步上前,站在桌後,迅速磨了墨,攤開紙大筆揮就。
西園回過神,正要上前時,他已經寫好,折成三疊,又從衣襟中拿出兩本書,將信夾在其中,遞給西園:“兩本新出的遊記,比上次的更有趣,給他打發時間。”
“……”西園接到手中。
趙酀轉過身,便兀自離去。
說白了,余心樂不在這裡,這裡就也就是個普通至極的屋子,裝置得再精致華麗也不過爾爾。
余心樂在爹娘院裡也不安生,在床前轉來轉去,一會兒擔心那人不會不來了吧,一會兒又擔心那人會不會生他氣呀?
一會兒又生氣,那人還敢生他氣?!
總之腦中是千千萬萬個想法。
他沒轉多久,西園就回來了,他心中還驚得一跳,難道那人竟是沒來?!
余心樂急急衝出去,西園瞧見他們少爺就這麽衝過來,心中都在好笑,明明就這麽急,明明就很想念啊!
余心樂盯著西園,都不敢問出口,就怕那人真的沒來。
西園笑著遞上兩本書:“少爺,他給的,說是比上次的遊記還要好看。”
余心樂立即笑開,西園看到他面上驟放的燦爛笑容,也是歎為觀止。
余心樂將書搶過去,緊緊地按在心口,盯著西園又問:“他都說什麽啦?他有沒有生氣?他今日穿了什麽顏色的衣裳?他——”
瞧見西園都在笑,余心樂不覺住嘴,咬了咬嘴唇。
西園不敢叫他生氣,立即笑著說:“他穿了墨綠色的衣裳,您常瞧見的那個色,他問我您身體怎麽樣,問我您想吃什麽、想玩什麽,想看什麽,問我您是否高興,問我……”
聽了西園的話,余心樂面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甜。
下午西園是與他同做桂花糖的,一層桂花,一層白糖,做好後,嘗了嘗,甜到心裡去,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及面前少爺的笑容甜啊。
怪道人們都說有情飲水飽呢。
“他對著我,肯定是沒有話說呀,我又不是少爺。”西園故意這般說。
果然逗得余心樂笑出聲來,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所以,他將書給我後,就走啦!對了!他還給少爺寫了信,就用您屋裡的筆墨所寫,夾在書裡呢!”
余心樂趕緊拿下心口貼著的書,急急翻開,忙中出亂,折了幾疊的紙掉落地面,西園自是不敢去撿,余心樂慌忙彎腰去撿,隨後便展開看——
冬日來時,想見到你。
一看到信上的兩行字,余心樂便又將薄薄的一張紙貼到心口,即便如此,還是無法減輕渾身的戰栗感,他甚至腿腳也有些軟,連連後退幾步,倒在藤編的搖椅裡,信紙依舊貼在心口,搖椅搖啊搖,他的心神也始終在搖,他覺得自己似乎又快要醉倒。
西園見狀,上前幾步,好奇問:“少爺,他信裡寫了什麽?”
余心樂與西園是從落地就一起長大的,他也將西園看作是親兄弟,其他人面前,哪怕就是錢宸,他也不定好意思,面對西園,他多少也有點炫耀地將紙遞過去:“你看呀。”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