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那個東西,”南賀槿斟酌了一下措辭,“它的氣息很奇怪,像鬼,但人氣又佔了一大半。”
聞吟寒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它本來就是半人半鬼。”
沒想到聞吟寒直接下了定論,南賀槿追問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老朋友了,”聞吟寒的口吻添了些嘲弄,“終歸是知道點底細,不然我也活不到現在。”
一想到聞吟寒以前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南賀槿就抑製不住心中的戾氣,他垂下眼簾,遮去眼底陰鬱,語氣卻平靜的可怕:“是不是,跟你的母親有關?”
在前不久,南賀槿也提到過聞吟寒的母親,與他們對峙時不同,那是聞吟寒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達出自己的抗拒與怒火,並直接了當地告誡他不準再提。
而現在,聞吟寒聽了,只是偏了偏頭,神色淡淡地問他:“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瞥了一眼正豎著耳朵偷聽的趙洺兆以示警告,南賀槿想了片刻,還是告訴聞吟寒:“你的夢,我曾經無意中進去過幾次,看到了一些東西。”
夢?聞吟寒倒是沒想到會和這個有關,他想起之前夢境中,那道怎麽也看不清的身影,如此再抬眼去看南賀槿,從深邃的眉眼開始描摹,撫過鼻梁,再落至那輕抿的唇。
熟悉感似乎讓兩道身影慢慢重合……
聞吟寒下意識提出了一個問題:“你會唱歌?”
“我會,”南賀槿回答他,“我還唱過給你聽。”
得到肯定的答案,聞吟寒心情有些複雜,他擺擺手,示意南賀槿暫時不要說話,讓他安靜一會兒。
可南賀槿剛閉上嘴,趙洺兆就默契十足地湊了上來:“你們談完啦?”
南賀槿睨他,眼中是何意味不言而喻,但師命難違,趙洺兆只能硬著頭皮把話繼續說下去:“那個,我師父又發消息來催了,還說我們這麽慢吞吞地走下去,等到地方,黃花菜都涼了。”
一口氣把師父想你表達的東西說完,趙洺兆縮著腦袋又回到了張遠身邊,還試圖用張遠瘦削的身材來擋住自己。
但張遠也頂不住南賀槿的眼神,他哆哆嗦嗦地扯了扯趙洺兆的衣服:“你別拿我擋,我也怕啊……”
這兩人表現未免太過誇張,聞吟寒咳了一聲,南賀槿立馬收回視線,解釋道:“我只是嚇嚇他們。”
聞吟寒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然後看向車輛來往的馬路,殯儀館這邊有些偏僻,正常情況下,出租車不會出現在這裡。
或許是他們運氣好,一輛顯示空車的出租車遠遠駛來。
趙洺兆看明白了聞吟寒的意思,於是主動往外站了一些,抬手招呼出租車。
車慢慢靠了過來,趙洺兆回頭提醒張遠:“你等會兒站車頂上。”
張遠懵了:“啊?”
趙洺兆突然想起來,他們好像忘了告訴張遠,他現在其實不是人,於是三言兩句極快地解釋了一下他現在所處的狀態,終於在出租車停下之前,成功把張遠勸到了車頂。
而趙洺兆,則是毫無負擔地坐到了副駕駛,告訴司機目的地:“去中心醫院。”
司機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這條道上拉到人,而且除了副駕上那個除外,其他兩名男生長得還十分養眼,只是,他沒看明白這兩人手拉手是什麽意思。
趙洺兆系好安全帶,看司機正滿臉好奇地通過後視鏡打量著後排的聞吟寒和南賀槿,他冷汗刷得就流了下來,趕緊叫了司機一聲:“司機師傅,趕緊開車啊,我們還有事呢。”
“哦哦,”司機坐直身體,啟動了車輛,“中心醫院是吧,很快就到啊。”
聞吟寒沒有注意到司機的眼神,他垂著頭,看著自己和南賀槿交握的手發呆。
不得不說,南賀槿的手指很漂亮,修長、乾淨、節骨分明,因為皮膚偏白,從視覺上展示出冷感,但握上去才知道,他指間每一處肌膚,都溫暖得不像話。
而自己,聞吟寒看到那處因為經常割破放血的指腹上,已經結出了難看的痂,交錯縱橫,無論什麽時候去摸,都會感受到那令人不適的粗糙感。
南賀槿肯定也知道,不然他的指尖,也不會有意無意地觸碰那處傷疤。
想到之前自己為了不讓南賀槿發現,把沾了血的紙藏起來,聞吟寒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但他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蠢,還是笑自己不切實際的奢望。
“吟寒。”
聽到南賀槿在叫他,聞吟寒抬起頭迎上他的雙眼:“怎麽了?”
南賀槿的眉頭微微皺起,藏不住其中的擔憂:“你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
聞吟寒別過頭,視線落在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上。
這麽明顯的抵拒,讓南賀槿的心情轉瞬急下,他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分鍾內,是什麽讓聞吟寒的態度發生了這樣劇烈的變化,他試圖去詢問對方,但結果始終是避而不談。
“吟寒,為什麽不告訴我?”南賀槿啞著嗓子,似乎在壓抑著什麽,他無限拉近兩人的距離,直至聞吟寒覺得有些危險的程度。
“我可以替你分擔,可以為你做所有事,只要你想要的,我可以不計一切代價實現它,你告訴我。”
聞吟寒忽然失笑。
“我什麽都不想要。”
他將手放在南賀槿的頭頂,輕輕拍了拍:“你也什麽都不用做,待在我身邊,陪我走過這段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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