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德真人笑了一聲,拂塵一甩,便從道袍中拿出一道折好的黃紙朱砂符籙,遞給陳偉濤。
“娃娃拿好,回去了就放在你枕頭底下,壓個三天三夜,然後讓你家裡人燒成灰伴水喝了。”
就這麽簡單?陳偉濤拿著符籙瞅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什麽名堂:“真人,還需不需要注意的地方?”
“沒有,”唯德真人摸著胡子笑眯眯,“你身上的問題本來就不大,是你自己嚇自己,回去把符籙喝了,保你精神倍兒好。”
在他的再三保證下,陳偉濤總算松了一口氣,看出這兩人有私話要說,就識趣地向他們道別:“那我就先走了,聞吟寒,今天的事謝謝了,回頭請你吃飯。”
還不等聞吟寒回應,這人已經興奮地跑遠了。
屋內少了一人,便瞬時少了一分人氣,聞吟寒把背包裡的東西拿出來,在供桌上依次擺開。
“真人,你說的我惹上的東西,是這些嗎?”
唯德真人一挑眉,饒有興致地在供桌上踱著步,卻始終沒有拿起這些東西查看的打算,他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麽,聞吟寒隻模糊地聽到一些字眼。
“緣分啊……”“命定……”之類的,其余的東西他就聽不到了。
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唯德真人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重要的事一樣,重重地拍了拍腦門:“你看我這記性,你是不是有一方五雷斬鬼印?”
聞吟寒一愣:“你怎麽知道?”
“先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唯德真人一攤手,“給我吧,我再給你加持一下,不然可壓不住你這逆天的體質。”
這人不僅知道五雷斬鬼印,還知道他的極陰體質,這幾乎是自己全部的秘密了,聞吟寒輕舒一口氣,把五雷斬鬼印拿出來,上面隱隱的裂紋是即將崩碎的前兆。
唯德真人突然嚴肅起來,手一揮,劃破的指尖溢出鮮血,此時竟神奇的懸在半空中,滴溜溜打著轉,竟還有些許的金光流轉其中。
鮮血的主人閉著眼,手指在虛空中劃過一道道,慢慢匯集,凝成一道玄之又玄的符文。
“一筆天下動;二筆祖師劍;三筆凶神惡煞去千裡外。”
唯德真人倏地睜眼:“一圍天地動,二圍主病動,三圍不求血,四圍不求膿,五圍不生疽,六圍不生癤,七圍大神咒,急急隨咒滅。”
最後,便是入符膽了,符膽是一張符令的靈魂,是符的主宰,一張符能否充分發揮效驗,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是否有符膽鎮守其中。
聞吟寒算是看明白了,唯德真人只是在用自己的鮮血為引,五雷斬鬼印代替符紙,畫著鎮壓陰氣的符。
隨著一聲“急急如律令”,唯德真人的一番動作進入尾聲。
原本紅潤的臉色此刻有些蒼白,他咳嗽了兩聲,把已經被再次加持過的五雷斬鬼印交給聞吟寒:“這法印可是好東西啊,當初我求師傅求了好久,他都不肯給我,到頭來,便宜了你這個小子。”
聞吟寒心緒複雜,原來當初幫他的道人是唯德真人的師傅,他抿了抿唇:“他老人家……怎麽樣了?”
唯德真人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歎息道:“誰知道呢,那老頭就愛亂跑,我上一次見他,已經是三年前了,說不定自己在某個角落圓滿羽化了吧。”
承了對方這麽大一個恩情,聞吟寒確實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報。
“不用,”唯德真人毫無形象地坐在門檻上,看著外面鳥兒落在那顆百年老樹上,還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聞吟寒坐下,“我們幫你,也是因為有求於你,不過這時候未到,你先安心受著吧。”
既然這樣說了,聞吟寒也就沒再追問要幫什麽忙,只是點點頭。
“對了,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唯德真人裝傻充愣:“哪個?”
“你說我惹上的那個東西。”
聞吟寒起身去把衣服和筆記本一起拿了過來:“你還說緣分什麽的,我聽到了。”
沒想到對方聽力這麽好,唯德真人笑得訕訕:“哎呀,你說這個啊……”
“如果我說,這是你這輩子唯一的紅鸞星動,你信嗎?”
聞吟寒一時之間沒能理解紅鸞星動所代表的意思,唯德真人又說:“你是極陰體質,而且隨著年齡增大,這個體質會越來越強,直到正常衰弱的那天,所以只靠五雷斬鬼印是不夠的,必須有長久的、終身性的東西來鎮壓,或者說,調和。”
聞吟寒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那個纏著我的東西,是我未來的另一半?是要跟我廝守終生,攜手白頭的另一半?而且是唯、一?”
他連著用了三個問題來表達自己的不解與懷疑。
唯德真人一個不小心,沒有注意手上的力氣,居然把胡子扯了下來,他趕緊給貼了回去。
“你看,你偏要問我,我回答了你又不信。”
聞吟寒無語望天:“我沒辦法說服我自己相信這個荒唐的說法。”
估計也是覺得自己這說法和事實出入有點大,唯德真人語重心長地解釋:“這是上天注定的,可不是我算出來的,所以我只是代為轉告你。況且,他對你並沒有惡意,你應該察覺到了。”
什麽叫沒有惡意,一隻連臉都看不清的惡鬼趴在你脖子上,還一直念叨著“你好香”,恨不得把你吃乾抹淨,那也叫沒有惡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