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德真人用拂塵在他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瞎說什麽?聞吟寒命不該絕於此,有南賀槿在,本就用不上我們擔心,方才也是我慌了神,現在安全了,就沒我們什麽事了。”
人小情侶自己溫存溫存就能解決的事,哪兒用得到他們師徒倆擔心。
趙洺兆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但憑他的腦袋,沒能想明白,小跑兩步跟上唯德真人:“好吧,那不說他們了,我們現在去找那個牽頭人,顧輕清的生魂怎麽辦?”
“生魂不急,”唯德真人將銅鏡收到袖中,“那牽頭人才是個大麻煩,能製造這樣規模的擬忘川,來頭可不小啊。”
趙洺兆提問:“師父,那個擬忘川是個什麽東西?”
“喏,”唯德真人回頭一指,“這河不像忘川?不過你師父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叫什麽,就隨便編了一個。”
趙洺兆:“……”
唯德真人摸著胡子感慨:“這玩意兒可不得了啊。”
至於怎麽個了不得,他沒有細說,趙洺兆剛想問,就被自家師父一個眼神瞪了回去:“哪兒來這麽多問題,自己動腦子想。”
這是動動腦子就能想明白的事?趙洺兆覺得委屈。
“你背我吧。”
聞吟寒抓住南賀槿的領口,稍稍用力,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眼裡很亮,滿是專注地望著南賀槿:“我想你背我。”
這明裡暗裡地撒嬌,讓南賀槿腦子都暈乎了,又怎麽會拒絕對方的要求。
他蹲在聞吟寒的前面,回頭看他:“上來。”
要求得到滿足,聞吟寒看起來很高興,眼底的暖意都快溢了出來,嘴角的笑容也是晃蕩著勾人。
他趴在南賀槿寬厚有力的背上:“走吧,回家。”
“嗯,”南賀槿站起身,語氣柔和,“回家。”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聞吟寒四周,給他無法言喻的安全感,就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媽媽背著他,全然新奇的視角,是他一輩子都看不夠的風景。
後來,他長到了不借用媽媽肩膀,就可以看到同樣景色的高度,只是沒有人在意了。
在媽媽背上昏昏欲睡的時候,耳邊就會傳來爛熟於心的鬼故事,其實他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平時見到的東西比鬼故事更可怕。
但媽媽樂此不疲,講的時候,句句都帶著她暢然的笑意,所以聞吟寒願意聽下去。
盡管他可以在心底把整個故事複述一遍,但同樣的話語,從媽媽的口中說出,總是特別的溫暖,那種溫暖,讓人留戀,也讓人想哭。
滾燙的眼淚落在南賀槿的肩頭。
聞吟寒嗚咽著:“我已經十三年沒有見過她了……”
“我想她了。”
因為壓抑聽起來太過破碎的哭聲,像一把刀割在南賀槿心上,刀刀見血,密密層層的傷口重疊在一起,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南賀槿沒有體會過失去親人的痛苦,他不知道聞吟寒這麽多年,是怎麽一個人熬過來的。
只是此時的聞吟寒,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他微微側頭,蹭了蹭那滿臉的淚水,此時已經失去了溫度而變得冰涼:“嗯,她一定也想你了。”
這是十三年來,聞吟寒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如此失態。
他把臉埋在南賀槿肩頭,哭了許久。
南賀槿費盡心思想要哄一哄他:“你再等等,等我足夠強大,我就去地府打暈判官,搶來輪回簿,看看你媽媽投胎去了什麽人家,然後我們一起去探望他,就算是我已經見過家長了。”
他的話,聞吟寒清清楚楚聽到了,抬起頭,細密的淚珠還掛在濕軟的睫毛上,他繼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該作何表情。
南賀槿再接再厲:“好不好?你之前見過我那不靠譜的舅舅,四舍五入也算是見了家長,也該是時候讓我見見不是?”
聞吟寒閉上眼,花了幾秒平複情緒之後,再睜開,已經掩去了外顯的悲傷,他告訴南賀槿:“人活一世,便只有一世,轉世輪回,物是人非,她就不是她了。”
南賀槿臉色驀地冷了下來,聞吟寒這樣的想法未免太過極端,毫不掩飾的悲觀主義,讓南賀槿心頭都是一顫。
“吟寒,”他叫了兩遍聞吟寒的名字,“吟寒,記憶沒有了,但人還是曾經那個人,這點永遠都不會變,萬物變數,因果循環,都是有跡可循,不要這麽悲觀。”
聞吟寒扯出慘意的笑:“不會了,人死了,就什麽都結束了。”
“我很快也會死,等到那個時候,你就自由了,再也不用看我的臉色,受我束縛。”
此話一出,南賀槿眼中徹底暗了下來,詭譎翻湧的黑霧籠罩在他身側,在外人看來,活脫脫一個殺神行走在世。
鬼市街道上穿行的人鬼見狀,紛紛瑟縮著躲了起來,給這隻怒氣衝天的鬼騰開一條道。
聞吟寒在他發梢落下一個吻,因為力道太輕,南賀槿沒有察覺到,他低聲說:“你生氣也沒用,你改變不了,為什麽不試著去接受?最起碼,現在,你還是屬於我的。”
“絕不。”
南賀槿字字透著寒意:“從現在開始,你隻準待在我身邊,如果做不到,那我就把你關起來、上鎖,再也離不開我。”
第74章
房間裡很黑,安靜異常,只有聞吟寒自己的呼吸聲,規律起伏著,在和南賀槿說過那些話之後,他睡了過去,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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