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要趕早,所以羅麗麗和爺爺也沒怎麽收拾,便急匆匆出了門,臨了還被奶奶抓著說忘了帶禮錢。
羅麗麗捏了捏紅包裡的厚度,暗暗咂舌,她都不知道奶奶什麽時候這麽大方過,這一個紅包怕就有幾大千了吧,她們這小小的村子,禮錢都已經這麽攀比了嗎?
事實證明,是羅麗麗誤會了村裡人,實際上除了奶奶,沒有任何一家的禮錢是超過千這個數的,就連李家最親的親戚,都才八百。
所以當爺爺把紅包放在掛禮處的時候,還引來了不少人打量的目光。
然而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是,給李家記禮簿的人,點了點紅包裡的數,而後就緩緩搖頭,意思很明顯,這點錢,不夠。
然後他居然直接將紅包還給了爺爺,雖然退了禮錢,但他還是笑得和藹可親,特別是看向羅麗麗的時候,那笑容,和善到令人心底發慌,爺爺將羅麗麗拉到身後,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擋住她。
羅麗麗很怕這樣的眼神,就像是要將她活生生拆吃入腹。
這樣退回禮錢在村子裡面算得上落人臉面,爺爺氣憤不已,一把將紅包拿了過來,然後帶著羅麗麗回了家,奶奶靠著老舊的灰褐色門框,抽著旱煙,應該是在等他們。
她原本平靜的臉在看到爺爺手中的紅包之後,有一瞬間的恨意閃過,羅麗麗覺得自己肯定沒有看錯,因為這樣的恨意,在昨天晚上奶奶的臉上,她看到過好幾次。
但奶奶並沒有說什麽,只是打發著羅麗麗趕緊回學校,不要再在這村子裡待著,以後沒事盡量也少回來。
羅麗麗不理解,就問為什麽。
奶奶吐出一口嗆人的白煙,歎氣:“得罪人了,這裡待不了,等些時候,我和你爺爺也會搬到城裡去住,你回去要是閑著,就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喜歡的,不用擔心錢。”
奶奶是巫祝,對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再了解不過,所以她說得罪人了,多半是得罪那些看不見的髒東西了,而且奶奶拿這些髒東西沒辦法,只能采取搬走這樣的不得已之策。
羅麗麗回了市區,就馬不停蹄張羅著找房子,銀星花園因為之前鬧鬼的事,房賣不出去,價錢被打壓得很慘,雖然最近有些回攏,但還是比同檔次的小區低了不少。
奶奶說不擔心錢,但羅麗麗還是得將價格考慮進去,如此,就有了那日在銀星花園碰到聞吟寒的一幕。
羅麗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起來,我當時也是腦子一熱,冒犯到你,不好意思啊。”
聞吟寒放下用來攪動咖啡的杓子。
“沒事。”
得到諒解之後,羅麗麗抿了抿唇:“其實回了煙海市市區之後,我還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張遠也只知道羅麗麗在老家的經歷,沒聽她提起回來之後發生了什麽,於是豎起了耳朵,靜等她的下文。
羅麗麗指著自己腦袋:“我這幾天做了夢,連續不斷的夢。”
她剛回市區的那天,住在寢室,頭因為坐了一天的車疼得不行,於是早早就洗漱睡下。
但她睡得並不安穩,明明什麽都沒發生,卻頻頻在黑暗中驚醒,有好幾次,她看到自己淺粉色的床簾變成了暗紅色,眨了眨眼之後,一切又恢復如初,讓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腦子出了什麽問題。
她每次驚醒都會去拿手機確定時間,所以記得很清楚,在做夢之前,她最後一次看到的時間是凌晨三點。
然後她就開始做夢。
夢到那天早上,奶奶沒有同意讓爺爺陪她去酒席,讓她一個人帶著那個厚厚的紅包,找到掛禮處,掛禮的人很爽快就記下了她們羅家的禮錢,而後還十分熱情地給她找了一個空位,說到時候怕酒席開始了,她找不到地方坐。
夢裡的羅麗麗也不知道怕,就乖乖坐在被安排好的位置上,時而看看來往的人群,時而和一個穿著新郎服裝的人對上視線,羅麗麗朝他禮貌點頭,那人卻對她笑得燦爛。
那笑容實在是太像白日裡掛禮的那個人了,一股涼意從羅麗麗的脊背處蔓延開,她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卻沒辦法讓自己醒來,只能僵著四肢,眼睜睜看著那新郎模樣的人越來越近。
好在後來鬧鍾鈴聲響了,將她從夢魘中拉了出來。
但噩夢才剛剛開始。
第二晚,她又做了同樣的夢,這次等不到鬧鍾再響起,那新郎裝扮的人已經坐到了她的身邊,露出泛黃牙齒的笑容太過瘮人,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羅麗麗身上爬一樣。
她心底嚎叫著,想要遠離這個人,但無論她怎麽掙扎,都只能做無用功。
然後那新郎裝扮的人抓住了她的手!
如墜冰窖的寒意瞬間凍僵了羅麗麗的思緒,她看到了對方染紅的嘴唇下,是發霉才會有的斑點。
這是個死人。
羅麗麗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力氣,一把站起來甩開他的手,站起來遠離之後,才顫抖著手指向這個死人,她破了音,大聲地想要感知在場的所有人。
但她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應,那些賓客集體沉默地看著她,空洞洞的視線讓羅麗麗頭皮發麻,隨後,她就在這些人身上也發現了同樣的屍斑。
羅麗麗都快瘋了,她尖叫著撕咬自己的手臂,祈禱能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醒過來。
依舊是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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