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抽屜,聞吟寒從裡面拿出鏡子,從裡面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應該是六七歲的時候。
確定之後,聞吟寒並沒有把鏡子放回去,而是放進了褲兜裡,想著如果等會兒遇到什麽東西,是人是鬼,都可以拿來當武器。
“寒寒?”
有人打開了房間的門,聞吟寒順著聲音看過去,進來的是年輕時候的聞涼月,一身時尚打扮,頭髮燙成波浪模樣,還化了妝,這樣精致的人,此刻卻有些慌亂。
她看到聞吟寒站在書桌旁,快步走過去將他一把抱了起來,“不舒服就乖乖在床上躺著,我給老師請過假了,今天就不去上課了。”
聞吟寒不動聲色地抓著她的袖子,任由這個人將自己放回床上,眼中還滿是關心,像是真把他當兒子了一樣。
摸了摸兩人的額頭,對比了體溫,確定聞吟寒沒有發燒之後,聞涼月松了口氣:“叫你別去河邊玩,就是不聽話。”
河邊?
回想了一陣,聞吟寒記起來這是他六歲時候,在碎銀河邊上看到一具漂浮的無名屍體,被魘住了,直不楞登就往河裡跳,也還好聞涼月水性不錯,跟著跳下去,將他救了起來。
人倒是沒什麽事,只是被嚇到了而已,在家休息到現在。
聞涼月今天有工作,但心裡還是放不下獨自在家的聞吟寒,所以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往家裡趕。
見聞吟寒一直不說話,聞涼月就以為他沒從溺水的恐懼中完全恢復過來,心疼不已:“餓不餓?媽媽去給你做飯。”
她這麽問,聞吟寒就順著感受了一下自己餓不餓,答案是餓了,餓得還有些厲害,他誠實點頭。
“你這小子,”聞涼月拍拍他的頭,“就知道吃了。”
小小的男孩仰著頭傻笑。
聞吟寒:“……”他真沒想到,自己小時候居然能笑得這樣憨,而且在有一個二十歲的成年男性靈魂在體內的時候,還能笑得這麽憨,真是,不知該作何評價。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還有難聽的叫罵,那是大門的方向。
聞涼月臉上的笑頓時變得僵硬無比,但無論怎麽樣,她都不會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表現得太明顯,在安慰過“懨懨”躺在床上的聞吟寒之後,她起身出房間去給砸門叫罵的段永開門。
聞吟寒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
他明顯是處於一個幻境之中,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離開的方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聞涼月離開之後,聞吟寒也跟著下了床,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段永估計又喝了酒,一進門就開始吵嚷,讓聞涼月給他拿拖鞋,還要立刻給他做飯,聞涼月怕吵到鄰居,趕緊讓他小聲一點。
“我他媽說話也有錯是不是?!”
段永怒吼,緊接著就是酒瓶子砸在地上碎裂的聲音,聞吟寒用雙手擰開門鎖,來到客廳,剛好見到段永高舉著手,下一秒就要落在聞涼月臉上。
聞吟寒隨手推了一個重物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響成功吸引了客廳兩個大人的注意力。
當著孩子的面,段永多多少少還是會收斂一些,沒有真的把這巴掌打下去,他翻了個白眼,轉身癱坐在沙發上,讓聞涼月趕緊去做飯。
聞涼月怕段永會給聞吟寒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趕緊過去抱起他,輕聲問他:“你怎麽出來?不是答應媽媽乖乖在床上躺著嗎?”
“我……”聞吟寒頓了頓,花了片刻功夫才接受了現在奶聲奶氣的自己,“我一個人,害怕。”
這時候的聞涼月已經隱隱有些相信自己的孩子有與眾不同的地方,聽到他這麽說,陡然變得緊張起來,抱著他去了廚房,謹慎地關上門之後,才開口:“你是不是又見到那些東西了?”
小小的聞吟寒總是喜歡用雙手抱著媽媽的脖子,但現在的他,還不確定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東西,所以只是虛虛拽住對方的衣服,而後怯生生點頭。
聞涼月撫摸過他的眼睛,歎氣:“別怕,明天媽媽不上班,我帶你去清泉寺看看。”
聽到清泉寺三個字,聞吟寒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在已經過去的童時期,聞涼月帶他去清泉寺的時間應該是他七歲之後,而不是現在。
時間提前了一年,也就是說,他可能不會和聞涼月在公墓遇見還是鬼的計遠行,那之後的一系列事也就不會發生。
思索了一會兒,聞吟寒覺得可以試探一下,於是朝聞涼月說道:“媽媽,你和那個人離婚好不好?”
或許是驚訝於能從一個六歲孩子口中聽到“離婚”這樣的字樣,聞涼月看著他,半天沒有反應,直到聞吟寒把問題又重複了一遍,她才扯了一抹笑略帶苦澀的笑:“你個小屁孩,知道什麽叫離婚嗎?”
“我知道,”那雙屬於孩童的明亮雙眼認真地看著她,“你現在不快樂,為什麽不離婚?”
這也是聞吟寒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搞明白的問題,今天借著這樣一個機會,他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聞涼月似乎是意識到今天的聞吟寒有太多不同以往的地方,說話方式都成熟了不少,這讓她忍不住有些疑慮。
“傻孩子,我離婚了,你就沒有爸爸了。”
但最終,她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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