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計遠行的脾氣還真不錯,換做其他人聽到聞吟寒這樣的問題,怕是早就破口大罵了,他不一樣,甚至連嘴邊笑容的弧度都沒有變過一絲。
一個小巧精致的紙人在他的肩上蹦蹦跳跳,臉上的表情也是活靈活現,正歪著頭做好奇的模樣,偷偷看著聞吟寒和南賀槿。
“這是……莎莎?”聞吟寒的視線定格在紙人身上,“還是你新的替代品?”
紙人聽不懂這些話,但計遠行聽得明明白白,所以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若是離得近了,還能看到他額角突突跳的青筋。
他冷笑:“嘴皮子功夫有什麽用,反正最後都會死。”
“這句說的有道理,”南賀槿破天荒地同意了計遠行,然後下一秒,他話鋒突轉,“反正大家到時候都會死,你還活著幹什麽?不如先去死一死,做個表率?”
計遠行沉默了一秒,之後乾脆就不管他們了,扭回頭去繼續看著窗外,這模樣,似乎就是當他們不存在一樣。
既然這樣,南賀槿也不打算跟他多墨跡了,直接動手。
如聞吟寒所料,那小小的紙人果然是計遠行用來對付他們的,南賀槿剛衝過去,就被突然變大的紙人穩穩擋住,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猛地碰撞,激起的罡風將教室吹得亂七八糟。
聞吟寒往後退了幾步,把空間留給南賀槿和那隻紙人,而在更遠一點的地方,計遠行受到的影響就小得多了,他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然後便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那紙人也是深藏不露,居然能擋住南賀槿一而再再而三的衝擊,只是每抵擋一次,它紙做的身子就會破上一分,看樣子,也撐不了多久。
聞吟寒也沒有就這樣乾看著,他撤出教室,朝著另一個教室走去。
裡面有一個同樣等待已久的人,靜坐在輪椅之上,溫柔的眉眼注視著窗外,聽到門口的動靜,她控制著輪椅轉了過來,嘴角掛著淺淡的笑:“你好。”
“你好,”聞吟寒走到她面前的課桌坐下,“你是莎莎吧?”
女人垂眼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點頭:“是的。”
聞吟寒也注意到了她現在的狀態,於是問道:“你現在是生魂?”
莎莎的笑容中多了一絲苦澀。
“是生魂,同時也是死魂。”
生魂離體,代表著肉體尚且存在,一旦肉體死掉,生魂就成了死魂,而且因為計遠行硬要將她留在人間,錯過了投胎時間,導致現在人間地府都找不到容身之所,只能作為一縷魂苟延殘喘。
聞吟寒沒說話。
等了一會兒,莎莎又開口問他:“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不死樹的果實?”
“那些果子對你有用?”聞吟寒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說是計遠行強製性將你留下,那這些年他是靠什麽才能維持你魂不散?”
莎莎忽地就笑不出來了,僵硬的唇線勾勒出她內心的不安,片刻後,她輕聲歎氣:“是活人的生氣。”
意思就是,用活人的陽壽養著她這一縷死魂。
“所以你現在對他的態度是什麽?引我來這兒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樣的問題讓莎莎眼神都出現了短暫的迷茫,不過很快恢復了鎮定,而後再一次朝聞吟寒說出了自己的訴求:“殺了我。”
聞吟寒站起身:“你本就是一縷死魂,怎麽才算真的死?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遠行他說……要拿不死樹的果實為了給我重塑肉體,但種不死樹要死很多很多的人,我勸過他,但他不聽,像是著了魔一樣。”
在莎莎的描述中,聞吟寒大概知道她和計遠行身上發生過的事,他本出自於一個道家大派,專攻紙人,一身道行不淺,只是當時如日中天的他,忽然得了不治之症,在短短的幾月之內身隕。
偏偏就是因為這樣,導致他的怨氣太重,不肯去轉世投胎,所以一直以遊魂的形態在人世間徘徊,直到他遇到了莎莎。
第178章 今晚
莎莎是活人,這是毫無疑問的,但她並不是天師,身邊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靈異事件,所以這麽些年,她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直到遇見遊魂狀態的計遠行。
那是剛變成遊魂不久的計遠行,由於沒有人看見他,自己一身怨氣無處發泄,導致當他得知莎莎能看見自己的時候,激動得甚至忘了形,給莎莎嚇得做了好幾天噩夢。
待到莎莎接受這個世界上有鬼這種東西的存在,以及接受了計遠行關於自己的不幸遭遇,他們開始了長達五年的相伴時光。
莎莎當然知道計遠行的不甘心,但她只是個普通人,幫不上什麽忙,只是每當看著這個可憐的人煩憂的時候,她也會不自覺的心痛。
之後忽然有一天,遊魂計遠行從莎莎身邊消失了,她很擔心,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而且計遠行在前段時間叮囑過她,千萬不能把他的事情告訴其他人,莎莎只能照做,只能等待。
好在計遠行沒有讓她等太久,短短半月之後,消失的計遠行帶著滿臉的興奮和喜悅出現在她面前,說自己有辦法可以“活”過來了。
起初,莎莎並沒有真正理解他的意思,直到後來,第一個因此失去自己寶貴生命的人出現,她這才明白,所謂活過來,不過就是以命換命,而且因為計遠行的野心並不止在於重新活一次,所以為他的計劃付出生命的,遠不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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