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鐵三哥還有屠二哥的招遇一壓一壓的啊!!”對面的狐妖一邊兒說話一邊兒噴唾沫星子,他一排尖齒就沒剩幾個,活像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我都桑了辣菇涼的床惹!辣個湊劍修!破窗而路!硬生生給我懟床頭櫃桑了!我是頭破血牛啊!”
拋磚引玉,一言激起千層浪,圍在桌子周圍的群妖紛紛被勾起了傷心事,你一言我一語的吐苦水。
“我也是!我也是!”
“我八條腿只剩五條我現在走路都走不穩當啊!”
“那小子使起劍來不是人!!比咱們做妖的還狠毒啊!!”
......
群情激奮,那名叫鐵三的猿妖一拍桌案,肅然道:“諸位!!我們同病相憐,此劍修與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我們集思廣益!一塊兒去找到這個人!合力殺了他!將他的屍體分餐以食,才能解我們的心頭之恨啊!”
“說得對啊!”
“鐵三哥說得對啊!”
“找到他!!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他!”
.......
“可是怎麽找啊!”歪脖子的熊妖憂心忡忡道:“那劍修來無影去無蹤,身法跟鬼一樣莫測,還帶著一頂帷帽遮臉!這是擺明了不想讓人找到他嘛!”
“你傻呀!帷帽遮了臉,身形又遮不住!你總能記得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吧!”
“唔......”熊妖斟酌道:“瘦,很瘦,腿挺長,手也長,腰挺細,但人不高。”
“你確定人不高?”
“跟我比反正不高。”
“你廢話,是個人跟你比都不高!”
“但是比我高!”黃鼠狼怪舉手說。
“......”鐵三用他的猴爪子扶了扶額頭,“這個標準它設定的沒有意義嘛!”
“就是,非常空泛,缺乏實際用途。”狼妖認真的思考著說:“我覺得與其問身材特征,不如問問他用的是什麽劍。”
此話一出,叫在場群妖精神一振。
“對啊!”
“咱們各個都被他的劍削過!肯定都見過他的劍!”
“都說劍修的本命劍就是劍修的第二張臉!找到劍就是找到這個人了!”
“有印象!這個我真的有印象!”
“提到這個我可不困了呀!!”
群妖雙目炯炯發光,一個個躍躍欲試,不用喊就主動開始頭腦風暴。
“我記得那是一把——黃銅劍!”
“七星劍!”
“太極八卦劍!”
“水晶劍!”
......
瞬目的功夫,場上的妖怪們異口同聲的報出了十幾個不同的答案,然後面面相覷。
鐵三作為這裡擁有最高智慧的靈長類妖物,笑容漸漸消失。
“你們的記性都沒事兒吧!!”他拍案咆哮起來,“一把劍的特征,你們都能記錯嗎!!還錯的這麽五花八門!就離譜!!”
群妖的震驚一點兒也不比他少,七嘴八舌的辯解道:
“不可能啊!我沒記錯!就是黃銅劍!那顏色擺在那兒呢!”
“我也沒記錯啊!那劍刃上有北鬥七星的紋樣!藍色的!”
“我那黑白太極圖就更不可能記錯了!”
“我那劍是透明的!透明的!砸在我身上直接碎了你敢信!水晶果然不禁砍......”
......
鐵三滿臉呆滯,一旁的狐妖則抬起手來,沉痛的在他肩頭用力拍了兩下。
“扇了叭!”狐妖大著舌頭說:“我現債懷疑,搞俺們的,根本不系同一鍋銀!”
......
與此同時,人間,子時,榕州樂巷
這裡是江南出了名的花柳巷子,環肥燕瘦,勾欄曲園,隨處可見。一個馬臉男人正大搖大擺的從彩燈高掛的妝樓裡走出來,滿臉皆是饜足的神色。他身上居然穿了件兒捕快才有的官袍,但腰間沒有佩刀,更沒有彰顯身份的腰牌,手裡不停的掂著幾個看著就沉甸甸的錢袋子。
“馬爺!!下次再來啊!!”花娘不停的揮著帕子,笑盈盈的招呼著這位金主。
他得意洋洋的哼著小曲兒,從光裡走進暗裡,背後屬於人的影子隨著光線的崎嶇收窄而拉長,逐漸扭曲,果真變得像一匹馬。
“還是老頭老太太好騙。”他自言自語道,哼笑個不停。
兩天,他靠這身捕快衣裳連著騙了三家年過六旬的老夫妻,他人高馬大,凶神惡煞的往門前一站,問就是“你們的兒子犯事兒被捕了,若想通融,就得上繳一百兩銀子”。
那些老眼昏花沒見過世面的老頭老太太聽他說這些往往直接當場暈厥,有的哭都來不及,隻顫抖著手、跌跌撞撞的去炕下取家中積蓄,自然沒閑心質疑他的來歷,他拿了錢就跑,尋歡作樂花完,接著騙下一家,屢試不爽。
他本來也不是個人類,就是從寬窄街裡出來的馬妖,想效仿那些妖怪兄弟們來人間快活逍遙幾日,胡作非為完了不用付律法責任,拍拍屁股走人,人類是死是活與他毫無乾系。
他心裡早已擬定了下面的幾個下手對象,哼著小曲兒打算趁著夜黑風高的把事兒辦了,耳邊忽然憑空響起了一陣風波般的掃弦。
轟嗡嗡一陣,乾脆利落,澄淨渾厚,杳無雜音,比之先前在妝樓裡聽的那些花娘們彈的軟喃小曲兒要高級很多。
可他從妝樓裡走出來也有好一陣子了,此處已經快要脫離榕州樂巷,馬妖怔了怔,納悶的四下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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