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霖口不應心地道:“她其實還沒有喜,只是急著想要你的骨血,就謊稱自己有孕了。以後如果那個孩子真能出生,盟主最好找個練溯源道的武者驗一下血。”
卓無極冷冷道:“既然從未懷孕,怎么可能生下來?她讓人把周凌帶走,卻沒有立刻殺他,到底是為了什么?”
陸之霖沒想到卓無極一下子就找到了重點,嚇了一跳,面上卻是一派鎮定,漫不經心地道:“可能是想慢慢折磨吧,你問我,我怎么知道?”
“周凌他……他身上的毒現在解了嗎?”
“我們救下他時,鄧嬤嬤已經給他解了大半了,身上只有一些余毒。你就別操心他的事了,我猜他現在快活得很,肯定不樂意見到你。”
“……我明白了。多謝你。”
這些消息完全顛覆了他對周凌和方楚楚的固有印象,卓無極有些暈眩。
看陸之霖的神情似乎不再想聊下去,他便和師兄弟告別,將那疊陸之霖先前不收的銀票壓在了柴刀下,乘了來時的船離開。
陸之霖的話或許有隱瞞之處,但是大體應該沒有騙他。如果事實的真相是如此,那么周凌離開,並不是預謀已久,故意裝死逃離自己,而只是順水推舟。
他有些釋懷,但想到方楚楚竟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又不由得擰眉。
原來方楚楚還挺有俠義心腸的,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竟然對周凌下毒?
想到周凌帶著一身的毒,又被自己打了一鞭,離開盟主府的時候,不知是什么心情,他登時感覺就有些呼吸不暢。
他對陸之霖說自己識人不清,還只是客套話,用的只不過是周凌平時對人的那一套,軟語相求,禮敬有加,反正禮多人不怪。他以前覺得這樣會有損武者的求道之心,所以從來不說一句軟化,但今天危急關頭卻是非常自如。
沒想到陸之霖告訴他,卻讓他大吃一驚,他竟然是真的識人不清,錯信了方楚楚,反而對無辜的周凌多加責難。
周凌縱然有幾分聰明,但在面對這一切時,也是左右支絀的吧,否則他也不必親自涉險,為了引出銀沙宮,使出苦肉計。
只因自己不信任他。
或許他那個時候告訴自己,自己還要懷疑是他先對楚楚不敬,對紫雲劍宗下手,楚楚才報復他,對他下毒的吧。雖然自己不會立刻處置,只會將雙方軟禁,查明真相再說。但那么做的話,銀沙宮行蹤詭秘,或許就不會出現了。
周凌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以前他還會把理由說出來,後來兩人的理念分歧越來越大,就基本上不交流了。就算是歡愛,也隻說些調情的話,很少涉及公事。
他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照理說,自己也應該放心,不必再擔憂他了。可是心裡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春天的湖水波平浪靜,湖上有一群野鴨子在遊著。
從去年深秋時的壽宴到現在不過四個月,發生了這么多事。
正月居然悄無聲息地過去了,今年的春節就似乎沒有存在一樣。
是了,以前都是和周凌在定州過的。定州會有燈節,會放焰火,和別處大有不同,讓他以為自己見到了盛世的曙光,讓他覺得自己一切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
這樣的美景以後自然也會有。只是陪在他身邊的,不會再有周凌了。
以前不覺得,妾室這個身份有什么不妥,但陸之霖開玩笑地說周凌和他共同伺候東陵侯的時候,他卻幾乎忍不住要拔刀相向。
大約是周凌太強勢了,讓他感覺不到做小妾到底是哪裡受了委屈。
今天他才知道,周凌要堅持在他身邊,原來那么難。他要處理越來越繁冗的事務,要應對楚楚的毒害,有時還要應付自己的誤解和刁難。
周凌驟然“去世”讓他震驚傷痛,但那個時候的痛卻是讓他麻木,整個人都喪失了反應能力,直到發現他還活著,自己才恢復了許多,還對他的隱瞞有些怨懟,但現在知道他的離開是迫不得已以後,他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周凌顯然不願意見到他,甚至不認為自己會為他的死亡而感到難過,所以連沒死的事也不願意托人告訴自己一聲。
他現在真的很想他。
就算只見一面,隻為確認他是否安好。
第37章 (已修)
離開洞庭湖北上,卓無極沒有急著趕路。
高出他一個境界的東陵侯言談舉止隱約帶著一種玄奧的韻味,沒有交手,他都能感覺到對自己的啟發很大。
他路上經過一個武館,武館的門開著,只露出一面照壁,照壁後傳來弟子們練拳時整齊的呼喝聲。
他忽然心有所感,站在了那裡。
十年前練了一點簡單拳術的卓無極隻身闖蕩,遇到了懵懂無知的周凌,兩人一起去尋訪傳說中的寶藏。在路上他們討論了一番,若是以後找不到寶藏,或者寶藏早就被人取走了怎么辦。
周凌說,先做佃農,以後買塊地自己種,這個世道先活下去是正經。卓無極則說,會去行俠仗義,練好武功,以後開個武館。
周凌道:“開武館可不容易,要先掙錢買塊地給弟子們練武,自己武功也要夠硬,否則以後別的武師看你收的徒弟多了,天天找你比武,也是麻煩。”
卓無極不以為然:“人在江湖,哪有不要打架的。你做個小地主,被豪強惦記,要奪你的田,還不是更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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