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離鏡一行人才到扶搖門,就迎來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是林掌門和林夫人,快看!那就是邪醫林盡染。”
“果真名不虛傳,瑰姿豔容,風華絕代。”
“林芳年君子端方,溫和謙遜,手中提劍卻不沾絲毫血腥,一招一式盡是慈悲憐憫,頗具扶搖祖師之風采;素練出身流霜派,霞姿月韻,英姿颯爽,同虞美人並稱為流霜雙姝,外柔內剛,巾幗不讓須眉;他們的獨生子林盡染,驚才絕豔,舉世無雙,雖行事風格迥異,荒誕不經,但懸壺濟世,妙手仁心,這一家人當真是我仙道棟梁之材。”
“可不是麽!”
眾人歡笑攀談,眼中盡是敬佩和豔羨。
路鶴亭遙遙望去,那一家三口好生耀眼,如同晴空上高懸的烈陽,難以直視。
洛珊珊:“路師弟,咱們去跟林公子打聲招呼吧!”
“不了。”路鶴亭往後退半步,見洛珊珊目光困惑,他笑著努了努嘴,“林兄應該有很多話和謝公子說,咱們就別去打擾了。”
林盡染跟著父母先拜見各大門派的長輩,被合歡宗宗主拉著說了很多話。
青雲會武,四海修士雲集,在這裡遇到好多好多的舊相識,譬如了禪大師,金針散人,乃至蒼松藥仙都來了。
林盡染余光一瞥,看見遠處跟扶搖門弟子站在一起的謝明燭,心裡不由自主的有點著急,等合歡宗宗主絮絮叨叨說完了話,這才迫不及待的朝謝明燭迎過去。
“少掌門。”結果走到跟前,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拜個晚年?
正想著,遠處有人喊他:“表弟!”
謝明燭先朝那方向望去,是一個穿青衫的年輕公子哥。
“表弟何時到的?怎不來找我?”
林盡染腦袋都沒回一下:“為何要找你?”
表哥被噎了一下。
林盡染面無表情道:“你娘叫你呢。”
“哦。”表哥莫名其妙的走了。
謝明燭欲言又止,眸光落在林盡染有些涼意的臉上,抬手寫道:關系不好?
“原本很好。”林盡染靠著廊下的梁柱,有些無奈的說,“我自以為的好。”
說起交際應酬走親訪友,林盡染原本是很喜歡的,因為可以顯擺啊!
他足夠優秀,逢年過節走親戚串門子,他就是最靚的仔,永遠是長輩們口中“你看看人家盡染,你再看看你!”
這種能可勁兒嘚瑟可勁兒出風頭的好事,林盡染怎麽可能錯過啊?
少年的虛榮心就是這麽強。
可時至今日,自打得到天聽後,林盡染就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了。
有些人嘴上說的一套,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套。
遠的不說,單說過年那會兒,林家外戚前來拜訪,自然要設宴款待。
什麽表叔表嬸表哥表弟的一大桌子,又到了熟悉的攀比環節。
長輩們逮著林盡染一頓猛誇,誇得表哥表弟們味同嚼蠟,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這種拿別人家孩子來損自己的苦楚,林盡染是深有體會的,於是打斷長輩們的絮叨,無意間跟表嬸對視,心音瞬間傳來。
【哼,有什麽了不起的!誇你幾句還真把自己當個寶了?】
【我兒子英俊瀟灑,聰明機靈,以後得有大出息呢!】
堂叔:【都是爺爺偏心,把祖宗大業交給你爹,不然我兒子現在就是離鏡的少掌門。】
表哥:【好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你哪來那麽多優越感?真討厭,燕窩粥都串味了。】
一家人交杯換盞,喜氣洋洋。
林盡染差點吐了,看這些和藹可親的親戚們,越發的面目可憎。
他年少不經事,以為親戚之間的感情是最純澈最可貴的,因為血脈相連,所以都是真心實意。
哪想到,最不忍直視的就是親戚。
他們嘴上阿諛奉承,心裡嫉妒的發瘋。
說白了,他們是希望你好的,但是不希望你比他們好,嫉妒如火,燒的他們一個個如洪水猛獸,披上偽善的人皮,惺惺作態。
林盡染不由自主的想,他們尚且如此,難道放眼修仙界,別人就沒有這種想法嗎?
他一廂情願的覺得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就沒想過那些表面上說欽佩他的人,心裡想的卻是要他跌落泥潭。
他有些恐懼,有些茫然。
仿佛一夕之間就“眾叛親離”了。
林盡染彷徨的問:“我以前可能真的自以為是,傲睨自若,前前後後的得罪不少人吧?”
謝明燭注視著他:【你在自我反省?】
林盡染失落一笑:“對啊。”
【除夕那日,黃搞代表紫薇劍派去離鏡送年禮。】
“嗯?”
謝明燭目光直視:【你跟他學壞了。】
林盡染一愣,緊接著噗嗤一下笑出聲:“少掌門,你也太沒勁了吧?”
謝明燭看向別處,面無表情。
林盡染鬱悶得很,“你怎知道我是裝的?”
【若有朝一日,恃才傲物自命不凡的林邪醫會鬱鬱寡歡自我反省,我會去西邊看日出。】
林盡染:“……”
謝明燭看向他:【被別人的三言兩語弄到懷疑自己,這不像你。】
林盡染心裡被觸動,笑意映在眼底,濃鬱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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