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表面雖然裝得不錯,但在語氣裡的輕蔑卻是藏不住的。羅池也沒想過他的那個後爸會親自過來,畢竟,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我點了一些甜食,你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都喜歡吃吧。”方秘書道:“羅先生想清楚了嗎?要是想清楚了,待會兒就可以簽下協議書了,我們那邊會為您安排好一切,您只需要正常去考試就行了。”
羅池點頭,在對面坐下。方秘書從公文包裡拿出了幾張文件,遞了過來。羅池接到手中翻看,神色平淡,沒有什麽多余的表情。
方秘書摸不太準他的想法,心說這個小孩還真是奇怪:“羅先生考慮的怎麽樣了?”
合同裡,大約是說羅池往後幾年的學費都由嚴家資助,裡面還有一些條款,羅池抬頭,淡淡道:“我畢業要去你們公司上班嗎?”
方秘書聞言,會心一笑:“這是嚴總對你的厚愛與栽培,這年頭工作不好找,嚴總這是為你指了條明路。嚴總很看重你的能力,羅先生,也許你不知道,嚴總很欣賞你的才學,他時常說你是個有前途的孩子。”
單從條款上來看,這的確對羅池百利而無一害,是個大便宜。
但是……
“反正是塊好用的棋子,不如拴在身邊,好為他兒子做一條聽話會咬人的狗,是麽。”羅池忽然將文件推回去,道:“有一個名義上的哥哥壓著,也好讓他兒子有危機感對嗎。”
方秘書臉色變了變:“羅先生,這可是嚴總對你的好意,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
“是塊大餡餅。”羅池道:“但我不吃。”
“嚴文宇當年和陸美琴結婚,是知道她還有一夫一子的吧。”
羅池神色淡淡的。
“可他還是為了自己的私欲和陸美琴狼狽為奸,粉碎了別人的人生。他之所以“好心”地向我伸出援手,是為了報復陸美琴?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他想得挺好,向我施恩,要是我傻乎乎的同意了,他就能得到一條最好用還聽話的狗。既能警醒他親兒子,又能幫他兒子鋪路,還能憑此來報復陸美琴,他嚴文宇伸伸手就能把人捧起來,也能把人壓下去,責怪陸美琴對他的不忠。”
有些東西,羅池也是查過的。他慢慢道。
“但我不需要。”
在公寓時,靳飛聽他要去找嚴文宇說個清楚,便將他之前所查到的,關於陸美琴的事大致和羅池說了一番:“陸美琴是因為吸毒和出軌才被離婚趕出了嚴家,不過在這之前,嚴文宇也已經有了好幾年的婚外戀。”
羅池沉默片刻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陸美琴她那種人,哪裡受得了這種屈辱,所以就綠了回去吧?”
靳飛嗯了一聲。
“再之後就誤入了歧途……”羅池忽然笑了兩聲,咬著牙恨恨的說:“陸美琴她怎麽這麽糊塗。玩到最後……居然被自己玩死了。”
到底在十七年前,他是陸美琴十月懷胎生出來的,一想到越遠越深的母親,羅池心裡就一陣發疼。
他不想計較了。但這也不代表,他會原諒。
“這是他們一家的事情。方秘書,麻煩你回去告訴嚴文宇。我不需要別人的施舍,我憑借自己就能過得很好,不管耗時多久,不管有多艱難。”
“這種家家酒遊戲,我不奉陪。”羅池說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生在哪,就死在哪?
他姑姑曾說,他就是自己的神佛。羅池不信命,山峰再高,爬就是了。天再遼闊,乘著飛機繞一圈就是了。
天高海闊。
他要靠自己。
主宰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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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解決,羅池心情放松,大大伸了個懶腰。內心中不再迷茫的感覺爽多了,他走了下來,靳飛坐在車裡等著他。
“說完了?”靳飛搖下窗戶,“這麽快。”
“這不是男朋友還在外面等著我嗎,”羅池笑了笑,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來,“就是有點可惜,沒吃上東西就出來了。”
“為了獎勵你嘴甜,”靳飛笑著說,“男朋友決定帶你去吃好吃的。”
車緩緩駛動。
羅池眯起眼靠在靠背上,聽著車內放著的舒緩的音樂,心情愜意。
“爭口氣的感覺真爽。”羅池忽然說:“這下我以後可必須得出息了,不然得被人笑。”
靳飛看了他一眼。
“好啊。”他笑道:“以後當總裁,我下半輩子就靠羅總過活了。”
羅池也回看了他一眼,笑罵道,“小白臉,臭不要臉。”
“臉是什麽?能有老婆重要嗎。”靳飛笑著說道。
他駕駛著車往餐廳開去,想到羅池所說的那些話,再想到嚴文宇,在羅池看不到的地方,暗自攥緊了方向盤,神色晦暗不明。
另一邊。不久之後,嚴文宇收到秘書的回報,也是十分驚訝。聽完轉述,他臉色更加難看,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
不過嚴文宇是真沒有料到羅池這樣的有骨氣,在他看來,窮人家的孩子,出來的能像什麽樣?他稍微利誘一下,不就上鉤了?就是給點甜頭就能為你賣命的狗而已。
羅池的反應是嚴文宇始料未及的,他雖然難堪,但也犯不上會對小孩子做些什麽。
“算了,不過是無足輕重的東西。”嚴文宇聲音冷冷的:“方秘書,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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