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
每一步都十分的不甘。
於是他就問謝長邀,願不願意做自己的徒弟,那個孩子點頭說願意,他就去找趙家,付出了一些代價才把對方收為自己的徒弟。
然後,傾心相教。
事後他才發現這個孩子和自己像,又和自己不像,像在他們都想追求更進一步的自由和強大,不像在……這個孩子的心性比他更偏執扭曲。
就像濔朝皇族每一任君主都會有的病,無法容忍有人在自己的頭頂,對每一個會影響自己前途的人抱有深深的惡意。
專橫、冷漠、病態。
他試圖去改變,但是好像有改變,又好像沒改變。
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林間風聲一如以前,他對著老道將茶杯抬了抬:“以後……我們都好像要成為沒徒弟的人了。”
“不能喝酒,就用茶敬一杯,就當是……冰釋前嫌吧,師兄。”
老道歎了一口氣,是啊,他們的徒弟……大概都回不來了。惺惺相惜的情緒下,他正要把茶杯也舉起來時,院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然後關著的院門被用力推開。
他怔愣住,抬起頭看去。
夕陽下,穿著衛衣長褲背後還背著竹簍的少年雙手按在門上,喘氣朝著他的方向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容,那雙眸子熠熠生輝。
“師父!我回來啦!”
……
薑搖以為老道看到自己回來會十分感動欣喜,嘴裡喊著我的寶貝徒弟啊你終於回來了,然後抓著他好一頓打量最後說受苦了,萬萬沒想到,他被老道提著竹棍好一頓追。
他左右閃躲,連連後退,不敢置信的又躲過一棍,口中道:“你做什麽要打我!?我招你惹你了?!”
他好不容易逃回來,可不是為了挨打的!
老道追得氣喘籲籲也打不中半分,最後舉起竹棍,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你過來!!”
薑搖躲在一根柱子後面,探出腦袋看他:“你不動手,我就過來。”
老道:“我不動手!你過來!!”
薑搖走過去。
然後他被老道劈頭蓋臉打了好幾棍。
“我不動手!我動棍!”
“人道士協會的會長太清觀的觀主收你做徒弟!你做什麽要回來!!”
薑搖蹲在地上掀開自己的衛衣看腰,側邊一道鮮明的棍痕,他齜牙咧嘴。
可惡啊!居然是真的下手!
聽到老道的話,他訝異了下:“原來你知道啊?”
薑搖覺得更不可理喻了,憤怒道:“知道那你還打我!”他可是挺住了誘惑回到扶清觀!居然還打他!?過分了吧!
老道伸出滿是褶皺的手拉住他的衣領,不由分說道:“你跟我回太清觀,就說是我逼你回來的,你其實是想拜他為師只是被我脅迫了。”
他用盡全身力氣拉,薑搖的身體卻紋絲不動,不僅如此,還十分無辜道:“大概是回不去了。”
“他想收你為徒!怎麽回不去!”
薑搖:“因為我是逃出來的,逃出來還被他們發現了,他們攔我,讓我把紅紅留下,我不肯,我就打他們,後來還讓紅紅出來打他們,那太清觀觀主想抓我回去,被紅紅打傷了。”說一直只顧著逃太丟臉了,還是稍微修飾修飾下吧。
老道臉皮都在顫抖:“逃……出來,打……傷了……道士協會的人?”他這個徒弟都做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
薑搖想了想,點頭:“確實是這樣的。”
老道跌坐在地,口中喃喃道:“你完了,你會被通緝的。”
薑搖道:“他們應該不好意思通緝我,我之前騙他們把紅紅留在我身邊,他們在討論如何處置紅紅的會議上偏袒我,轉頭下通緝令會淪為笑柄的。”
“你……你還騙了他們?”
老道忽然捂住自己的心臟,覺得氣血一時堵塞。
薑搖去扶他,他怒道:“你糊塗啊!你難道不知道他們太清觀是道門聖地,有許多傳承嗎?不然怎麽會統禦道士協會!你不拜他們觀主為師!反而得罪他們!你這個蠢貨徒弟!”
薑搖拍著他的胸膛:“沒事沒事,師父,我偷學了大半,雖然很多都還沒領悟,但我記在腦子裡可以以後慢慢消化,不虧不虧。”
老道:“……”
你不要一臉自然而然的表情說出這麽恐怖的話啊!!!
花了很長很長時間,老道終於緩了過來。
“所以說……你已經徹底得罪太清觀了是吧?”
薑搖思索了下:“應該是的。”
老道累極擺手:“把應該去掉。”事已至此,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唯一剩下的問題是……
“……紅紅是誰?”
他從很久之前就好奇這個問題了,為什麽他徒弟要一口一個紅紅?在趙家那一天也是說:“我會和紅紅一起回去的。”
紅紅是誰?誰是紅紅?
薑搖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嗎?”
老道反問:“我應該要知道嗎?”
薑搖想了下,發現自己還真沒有給師父說過紅紅是誰。他說等一下,然後把竹簍裡的東西都清空,把竹簍蓋在自己的影子上,閉上眼睛好一會兒後,他脫下衛衣外套抄進竹簍下,翻轉過來對老道說:“紅紅在裡面。”
老道望著被衛衣蓋住的竹簍,將信將疑的望著薑搖。
薑搖說:“你把衣服拿開,就可以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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