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你拿著這個,快跑……”
徐清和咬住舌尖,一陣刺痛襲來,他口中一片腥甜。男人咽下一口血,這才艱難地衝著自己手邊的人影說道。
隨著舌尖血的噴出,男人奪回了些許微薄的行動之力,他緩慢地朝著李秀,遞過去了一張紙符。
然而,他很快就聽到李秀帶著顫音的哭聲。
“徐老師,我不在床上……你在跟誰說話啊嗚嗚嗚……”
徐老師這才發現,李秀的聲音是從床底下傳出來的。
少年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從床底下小心地探出頭來,無比驚恐地望向了上方動彈不得的男人。
剛才的驚嚇中,李秀為了躲開如影隨形的“那個東西”,躲進了床底下。
……
徐清和喘著粗氣,異常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自己的眼珠。
沒辦法改變姿勢,他的視野受限,他只能用余光瞥到一雙青白色的,指尖鮮血淋漓的手,正死死卡在他的手臂上。
那東西正躲在被子裡,死死地拽著他。
符紙在徐清和的指尖無火自燃。
然而,本應克制陰晦之物的保命符,除了給徐清和帶來了些許指尖灼燒之感之外,竟然沒有對房間裡的那東西造成絲毫傷害。
……
徐清和臉色微沉,又是一口舌尖血噴出。
“喬陽!”
他喊道。
然而,本應為他護法的喬陽卻並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哈哈哈哈……小喬啊……”】
【“都是兄弟,喬陽你不跟著我們玩一場就不算朋友了啊。”】
【“來來來,就在前面不遠,過去喝一杯。”】
……
明明只有三個人的病房裡,此時卻隱隱約約響起了好幾個若有似無的男聲。
嘻嘻哈哈的,縈繞在徐清和身後,喬陽的旁邊。
門口的燈光照進來,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喬陽的影子旁邊,簇擁著好幾道朦朧的人影。
從影子上看,他們似乎正在跟喬陽勾肩搭背的嬉鬧著。
不知不覺中,喬陽已經在影子的推搡下,拖著步子朝著病房窗口的位置走去。
現在,徐老師不用很費力氣就可以看到喬陽身邊的影子了——那怎麽可能是喬陽的朋友,那根本就是之前在啟明中學死亡和失蹤的那幾個人!
從胸腔到小腹全部裂開,內髒拖拖拉拉掉了一地的宋城。
身體完全扭曲,不成人形的王榮發。
僅僅只有脖子套在繩索之上,下半截身體已經因為高度腐爛而脫落的歐陽。
……
眼看著那幾道聲音即將蠱惑著喬陽自從病房窗口跳下,徐老師的額角浸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嘴唇正在飛快的翕合著,嘴角滲出一絲血線。
但是,徐老師不斷念誦的經文卻始終無法化為聲音從他口中傳出。
喬陽危在旦夕,徐清河本人的狀況,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的身體一直在發抖,壓在他身上的“重量”也越來越沉……
絲絲縷縷的黑發從男人的上方耷拉下來,遮住了他的視野。
一個含糊怨毒的女聲,就那樣在他耳側不斷地嘟嘟囔囔著。
“他們都應該死……”
鮮血淋漓的面頰緊貼著徐清河的臉側。
因為舌頭總是會從破碎的下顎處掉出,容貌可怖的女鬼說的每一個句子都格外含混不清。
“我一直在求你們救他……我求了好多人啊……”
“救救他啊,那是我的孩子啊,他還那麽小……”
“阿鈺……我可憐的阿鈺……怎麽有人能那麽對待他……”
“可是,為什麽你們都不願意幫我呢?”
……
房間裡陰風四起,怨氣橫生。
徐老師此時已是臉色鐵青,呼吸困難。
在他逐漸充血的視野中,出現了一些非常模糊的畫面——
一個女人。
一個因為病重而無比瘦弱,卻依然美麗的女人。
她跪在一些人的面前,祈求那些人能幫助自己救出被虐待的孩子。
然而被索取了無數金錢和另外的代價之後,曾經承諾過可以幫她曝光這件事,可以幫她拿回監護權的人們,卻毫無例外地背棄了承諾。
當女人越鬧越凶,眼看著事態可能真的有些控制不住時……
有人把她從病床上架了起來,推出了病房的窗口。
……
被陰氣入侵了神魂,徐清河的眼睛,鼻子還有耳朵裡,都逐漸滲出了黑血。
就連他嘴裡滲出的舌尖血,也正在從殷紅轉為漆黑。
男人的身體開始搖晃,眼看著就要倒下的瞬間——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富強……”
李秀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少年鼓足勇氣從床底下爬了出來,一邊哭著背誦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邊抓著自己床頭櫃上的習題冊,劈頭蓋臉地朝著籠罩在徐老師身側的黑影上砸了過去。
令人驚奇的是,即便是玄門符咒難以對其起作用的黑影,在被李秀的練習本砸到之後,卻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嚎自身。
女鬼的身形微微散開,壓製著徐清河的力量放松了一瞬——徐清河自然沒有錯過這稍縱即逝的機會。
“天逢門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惡,鷹犬當先,二將聞召,立至壇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魔妖萬鬼,誅戰無蓋,太上聖力,浩蕩無邊,急急奉北帝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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