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什麽很吵,我這裡就一個人——阿秀?!”
方乾安錯愕地放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果然已經顯示通話已結束。
“靠,要不要這樣啊李秀同學?”
年輕的校霸臉色有些難看。
環顧周圍,他很確定自己的房間裡十分安靜。
畢竟是高空中的頂級複式別墅,周圍是不可能存在鄰居的。家裡平時人就很少,保潔員與住家保姆也都是經過了嚴苛的訓練,基本上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更不要說現在方乾安所在的二樓,他們未經允許根本就沒有辦法上來。
所以,掛電話前,李秀說的“很吵”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他會說,讓自己安撫好女朋友讓她不要哭?
李秀聽到的……是哭聲?
一股涼意瞬間浸透方乾安的背脊。
他打了一個哆嗦,好半天才定下心神。
只差一點,他就要重新打回去找李秀問個清楚,但手指尖都快按上按鍵了,方乾安卻一聲煩躁的三字經,然後直接把手機丟回了枕頭旁,自己重重地摔回了床上。
“別以為我真的就會被你抓到軟肋嚇唬到,可惡,還以為我真的就那麽膽小嗎?”
方乾安自言自語地說道,決定把李秀最後那句話當做是無聊的恐怖玩笑。
經過這麽一個小插曲,方乾安連手機都沒有心思看了,只打算去睡個覺。
關掉燈之後,黑暗籠罩了整間房間。
方乾安閉上了眼睛,然後……
【“嗚嗚……嗚……”】
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真的聽到了哭聲。
如有若無,細若遊絲的哭泣。
而且,一旦注意到那聲音,那聲音似乎就變得更加明顯。
那是一個女人的哭泣聲。
方乾安的呼吸頓住,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自動扯了扯被子,然後他睜開眼睛,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城市裡星光暗淡。
透過落地窗,映入房間的光是那種,城市光汙染後產生的特有微紅光芒。
而接著這一層紅光,方乾安清楚地看到了房間最角落那道淡淡的影子。
一個女人。
她正低著頭,站在角落裡。長長的黑發耷拉下來,遮住了她的臉。只有不斷的哭聲從漆黑凌亂的發絲之後傳出來。
艸——
方乾安木然地看著那道影子。
在確定那真的不是幻覺後,他用顫抖的手指勾住被子,然後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頭頂拉了拉。
他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在被子的影子中,他頭腦一片空白。
然而,即便是這麽高級的蠶絲被,卻依然無法阻隔女人延綿不絕的哭泣聲。
“嗚嗚……”
“嗚嗚嗚……”
……
甚至,那哭泣聲,還越來越明顯了。
【等等——】
【哭聲越來越明顯?】
在驚恐中,人的腦子會變得遲鈍。
方乾安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越來越明顯的哭泣聲到底意味著什麽。
是那道影子,正在靠近他。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為恐懼導致了末梢血流循環不暢。
但他確實可以感覺到,在哭聲漸響的同一時刻,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也沿著他的脊椎不斷蔓延。
“嗚嗚……”
甚至,隔著被子,方乾安也可以想象得到,那個女人是如何垂著頭,一步,又一步,緩緩朝著床上的他踱步而來。
方乾安覺得自己可能快瘋了。
極度恐懼之中,他保持著被子蒙頭的姿勢,手胡亂地探向枕邊。他還記得,枕頭旁邊就是自己的手機。如果有手機的話,至少他還能想辦法打個電話叫人救命——
方乾安的指尖,忽然碰到了某種又濕,又冷,又粘稠的東西。
薄薄的,像是被打濕的塑料紙包裹著的細樹枝。
他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有那麽一瞬間,方乾安甚至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已經忘記了,他不能動彈,也無法動彈,血流凍結,神經鏈接全然斷裂。
全身上下,他唯一能夠動的大概只有心跳。
他的心臟就像是公牛一樣瘋狂地撞擊著他的肋骨。
偏偏就在此時,方乾安眼角閃過了一道微光。
那其實是手機屏幕在感應到有人時自動亮起所散發出來的光。而方乾安,條件反射性地,朝著光亮起的方向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張臉。
嚴格說起來那甚至不能稱得上是一張臉,因為她臉上連一層完好的皮都沒有。還能附著在頭骨上的皮膚是一種奇怪的灰紫色,上面斑斑點點全是屍斑,而在參差不齊的皮肉邊緣,是泛著粉紅色的骨頭,還有四處綻開的肌肉與筋膜。
她的眼珠中,有一顆已經被擠出了眼眶,被神經與血管掛著垂在下顎處微微晃蕩,而另外一顆看上去也已經嚴重變形,沒有眼白,或者說原本是眼白的部分已經被密密麻麻的血絲所覆蓋變成了一團淤紅。
瞳仁泛著蒙蒙的灰,已經沒有了任何光亮。
被撕開的面頰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牙齒,每一顆都已經被血液染成了猩紅色。
【“嗚嗚……嗚……”】
那哭聲,正是從她合不攏的齒縫中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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