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斷首背人的龍神塑像一動不動,仿佛江初言方才的忐忑與小心只是一個笑話。
“初言,好了嗎?我們該走了——”
賀淵在石台之下忽然開口催促道。
“我手裡的蠟燭熄了,我們三個在這裡待太久了,這裡開始缺氧了。”
江初言連忙去看自己手邊的蠟燭,果然,他手裡的蠟燭也滅了。
“好。”
他不敢耽擱,連忙準備離開石台。
“啪——”
可他剛轉身,身後就傳來了一聲東西掉落在地時的輕響。
江初言愕然回首,發現自己幾分鍾之前放在供桌上的能量棒已經掉在了地上。
他的掌心有些出汗,心跳也有些快。
雖然說供桌不穩,剛才他又心慌意亂的,東西掉下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他還是感到莫名的恐慌。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江初言已經彎下腰,準備撿起那根能量棒。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江初言注意到供桌下面的那樣小東西。
那是一個跟整個落龍洞乃至龍沼村都格格不入的東西:一隻毛茸茸的,只有半個手掌大小的小雞玩具。
原本,小雞玩具的毛色應該是奶呼呼的奶黃色,不過此時的小雞玩具早就已經因為時間流逝而褪色成了白色。
紅通通的雞冠變成了粉色,亮晶晶的亞克力眼睛也早已模糊暗淡。
江初言的大腦空白了一瞬。
他呆呆地撿起了那隻小雞玩具,幾乎以為自己現在是在做夢。
太奇怪了……
他心底的聲音在低語。
無論如何,江初言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重新見到這隻玩具——在他小時候,這隻小雞是他最最心愛的玩具。
為了安撫因為備受病痛折磨的孩子,一個母親費盡心思縫了一隻很小的,可以讓幼童握在掌心帶進病房的毛絨玩具。
可是後來,那隻小雞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見了。
印象中自己好像為了那隻小雞還哭了很久很久,但無論他怎麽哭,家裡也再也沒有了那隻小雞玩具的蹤影。
但現在這隻小雞玩具時隔多年,竟然再一次出現在他的手心。
在如此潮濕陰暗的洞穴裡,玩具看上去卻格外乾淨,只是脖頸處似乎被用力拉扯過,有些脫線。
……
離開洞穴之後過了好久,江初言依然覺得有點恍惚。
有好幾次,他忍不住偷偷將手放進口袋裡,輕輕揉捏起失而復得的心愛玩偶。
他想了很多理由來解釋玩偶的出現。
也許這是其他孩子玩耍時不小心掉在這裡的。而且這隻玩偶壓根也不是他小時的那隻,只是因為時間隔了太久,外形類似自己才會錯認。
也許……
也許這個世界就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特殊力量,將多年前自己遺失的玩偶送回到自己身邊。
玩偶的事情他沒有告訴賀淵,因為就連江初言自己也覺得這件事詭異到了極點。
從落龍洞出來之後,白珂一直催促著要趕緊去野溫泉,而江初言腦子亂糟糟地,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對方。
反而是賀淵,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一直在往他這邊看。
而一對上賀淵的眼睛,江初言就忍不住想起入洞前,男生開玩笑一般的那些話。
“賀淵——”
他忽然喊住了對方。
“嗯?”
“龍神……”
江初言喃喃道。
“龍神怎麽了?”
“龍神真的存在嗎?”
賀淵沉默了一瞬,下一秒,他咧開嘴微笑起來。
“誰知道呢,信仰這東西,不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嗎?”
他回答道。
*
跟前往落龍洞時不同,在去野溫泉的路上,白珂走在了最前面,巧妙的跟身後兩個人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一方面是因為白珂確實很著急去野溫泉洗澡,好衝刷掉自己身上那股陰魂不散的臭味,要知道在落龍洞裡時,他就是擔心被人嗅到自己身上的怪味,這才硬著頭皮在那麽陰森恐怖的地方一直遠離那兩人的。
可另一方面,白珂想的是離賀淵遠一點。
風中偶爾會傳來身後兩個人的竊竊私語,賀淵的聲音始終顯得低沉而又溫柔,也就是江初言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才能厚著臉皮假裝沒聽出來那人對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是在今天以前,白珂難免會覺得有點酸,畢竟賀淵無論是外形還是家世,都已經算是頂級天菜,配江初言這種人實在可惜。
可是,現在白珂一看到那個死死黏在江初言身邊的高大男生,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賀淵這個人……真的很不對勁。
白珂一想到之前自己在落龍洞裡看到的東西,一股戰栗感倏然竄過背脊。
他可以發誓,自己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所以,在爬上平台,看到那尊斷首龍神時,他沒忍住探過頭去,看了龍神的臉一眼。
然而不看還好,看了之後,白珂都傻眼了。
因為,那尊龍神塑像,分明就長著一張跟賀淵一模一樣的臉。
最開始白珂其實也沒多想,就是單純覺得塑像長得跟賀淵像,而且沒等細看,江初言就趕到了。他被嚇了一跳之後也沒有機會繼續偷看龍神的臉。
可是等出了落龍洞,白珂越想,越覺得這件事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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