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 一張臉倏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江初言對上了村巫那怪異的面具, 面具上有很多密密麻麻凸起。
村民們在那些凸起上面繪製了許多螺旋狀的紋路——不知為何, 江初言十分確定那紋路代表的, 是眼睛。
許多顆, 許多顆擠在一起的眼睛。
而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煙霧的緣故,江初言竟然覺得那張面具上的眼珠正細微地蠕動著, 凝望著他。
他又感受到了那種黏膩的視線。跟一路行來, 村民們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一模一樣。
江初言瑟縮了一下,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村巫真正在找的人並不是他, 而是他身邊的賀淵。
“&&……¥@#!”
村巫在面具後面發出了一連串的嗡鳴。
賀淵楞了一下, 布達措措努力地翻譯了起來。只可惜就算江初言再怎麽認真聽, 也僅僅只能聽懂“貴人”“去煞”“驅邪”等幾個單詞。不過賀淵看上去卻像是完全理解了村巫的意圖。
因為就在下一刻, 他衝著村巫點了點頭,然後驟然上前跨入的紅圈——
江初言呆滯地看著自己的同學就那樣毫不在意地從地上撿起了嬰兒的屍體。
高大,英俊的男生將嬰兒屍體放在了提前預備好的紅布之上,然後在江初言的面前,手持尖刀驟然破開了屍體的腹部——
“噗唧——”
像是扎破了一隻塑膠水袋。
更多的血從屍體中湧了出來,有幾滴血飛濺到了賀淵的臉頰上,站在屍體後方的男生隨意地抹了一把臉,在臉上留下了長長的血色痕跡。
像是察覺到了江初言此時的目光,賀淵一邊拉開屍體腹部的口子,一邊抬起頭來,苦笑著衝著他說了什麽。
江初言又開始了耳鳴。
頭顱內虛幻的雨聲將賀淵的聲音衝刷成了虛幻的囈語。
“你怕血嗎……你要是怕就不別看啦……初言……”
說話間,村巫與布達措措來到了賀淵的身後,高大的男生此時看上去隱約有些陌生。在那兩人的指導下,男生微微蹙眉,但還是毫不猶豫伸手拉開了那具嬰兒的屍體,伴隨著男生的擺弄,一些哄哄白白的內髒從屍體的傷口中流了出來,賀淵的指尖到腕部也被染成了鮮豔的紅色。
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江初言想。
他甚至有一瞬間地猶疑,懷疑自己此刻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哇,好惡心。”
然後他聽到了身側傳來了同伴們的聲音。
“賀淵還真是下得去手啊,這他媽也太嚇人了吧……”
“幸好沒讓我來……”
“這種山裡人的習俗果然好野蠻啊……”
……
江初言緩慢地轉過頭,他的目光一點點掃過了徐遠舟,白珂還有劉天宇的臉,然後他無比驚懼地發現,他們看上去並沒有絲毫的恐懼。
是的,年輕男大學生們看到賀淵刨開屍體肚子不斷翻弄內髒的場面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臉,可那種驚奇和錯愕就像是看到了什麽獵奇血腥的電影一般,在不斷嘟囔著“好嚇人”“好惡心”的同時,他們眼睛裡卻閃爍著好奇的微光。
“你們……”
江初言嘴唇翕動著,好半天才勉強擠出了一聲細若遊絲的嗚咽。
“你們沒看到嗎?”
他發著顫地問道。
“看到什麽?”
徐遠舟朝著江初言看過來,楞了一下後,男生有些緊張地往他這邊靠了靠。
“初言你怎麽了?你暈血?”
他問道。
看著徐遠舟那張滿是關懷的臉,江初言卻覺得自己身上越來越冷。
胸口和喉嚨都很緊,眼前的黑暈也越來越濃重。
江初言懷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
“那是一個嬰兒……賀淵……他們……他們殺了……”
他語無倫次地喃喃道。
【他們殺了一個嬰兒!】
可是為什麽,你們看上去都在這麽正常?
聽到江初言的話,徐遠舟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他有些遲疑地盯著面前臉色慘白滿是冷汗的青年,猶豫著沒開口。
白珂忽然從徐遠舟後面探出了腦袋,他挑起眉梢,目光落在江初言的臉上,唇邊泛起一絲驚奇的笑容。
“哇,初言哥你是不是忘記戴隱形了啊?”他清脆的嚷嚷道,“這麽近你都能看花……你是怎麽把魚看成嬰兒的啊?”
“初言他是膽子小沒敢細看好吧?!”
徐遠舟輕咳一聲,衝著白珂搖搖頭。
然後轉向江初言補充道:“你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吧,怎麽可能是嬰兒啊這又不是古代……那就是條魚。”
魚?
江初言驚慌地轉過頭望向賀淵。
賀淵此時似乎也正凝望著他,滿臉擔心。
而在賀淵的掌心之下,那正在滴滴答答往外淌著鮮血的“嬰兒”,確實……只是一條外形圓潤,膚色微粉的大鯢。
*
“政府為了扶持貧困鄉村建設,前幾年在龍沼附近建了大鯢人工養殖基地……不過大概是因為這裡的礦物質的緣故,養殖基地裡經常會孵化出白化大鯢。因為歷史問題這邊的山民認為白化大鯢有著很多神奇的功效,所以經常會拿來舉行各種各樣傳統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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