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十分憤怒,他當然有理由憤怒。
如果扎顏早就知道他的計劃, 證明他手下又出了叛徒,他如何能不憤怒?
他在京城遭沈嚴陷害, 回塞北知曉暗探中有人投了北蠻,出賣了徐祥, 導致徐祥被抓,這回手下再次出了叛徒。
短短幾個月, 就被背叛了三次, 真是佛爺也要發火。
但不知為何, 陸卓卻覺得他從裴翊憤怒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其他的意味。
這讓他不由地看了裴翊一眼,但是卻沒有從裴翊的臉上發現異樣。
陸卓偏了偏頭,他的直覺一向很準,尤其在裴翊的事上,簡直是萬試萬靈。
這故事忽然有趣起來了。
陸卓低頭笑了笑,看來這件事了結以後,他得好好跟裴翊聊一聊。
這回有所隱瞞的那個人可不是陸卓了。
難得被他抓到裴翊的錯處,他可得想辦法再討點好處才行。
不過現在要緊的,可不是裴翊的隱瞞,而是……
陸卓眯起眼睛看向扎顏,那蠻人王爺衝著裴翊露出近乎癡迷的表情。
只見他上下打量著身穿北蠻服飾的裴翊,眼中不停露出驚豔,喃喃道:“從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若穿上我族服飾,定是美妙絕倫,果然果然……”
他看裴翊的眼神太放肆了,陸卓不喜歡。
若不在他身上捅上兩個窟窿,給他放放血,難出陸卓心頭這口惡氣。
陸卓豎起劍尖,平平無奇的鐵劍此時握在他手中,亦散發凜凜寒意,叫人不敢忽視。
包圍著他和裴翊的北蠻兵此時也察覺到他的危險,紛紛壓低身子,將武器轉向陸卓,仔細觀察著這個突然迸發出嚇人氣勢的男人。
扎顏的目光,此時也終於投向陸卓。只是淡淡掃了幾眼,他便立即皺起了眉頭。
他從來沒聽過裴翊身邊有過這等人。
“你是何人?”扎顏冷聲向陸卓發問。
他的語氣中帶著上位者固有的高高在上,好像陸卓不過是他眼中一個無關痛癢的螞蚱,他輕輕一捏便可捏死。
裴翊這回真的擰起了眉頭。
他不喜歡別人這樣輕蔑陸卓,在他眼中陸卓古道熱腸,豪爽仗義,四處懲奸除惡,救助過無數百姓,是個值得許多人敬仰的俠士。
裴翊認為世人都該尊敬他,而非輕蔑他,如扎顏這種滿手血腥的劊子手,更是連評判他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長槍指向扎顏,亦動了真火。
身旁的陸卓感知到他的情緒,卻不知他這陡然而生的火氣從何而來,疑惑地偏頭看了他一眼,渾身攝入的氣勢霎時收斂起來。
陸卓笑著將手中的壇子放入裴翊懷中,同時安撫地摸上他持槍的手,壓低聲音向他說道:“還記得我教你的步法嗎?等會兒我一動手你就跑。”
他的聲音極低,連離他們兩個最近的北蠻兵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麽,更別提遠處的扎顏。
從扎顏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們兩個在你儂我儂,當即火冒三丈。
這兩人明明已在他的重重包圍中,居然還敢當著他的面親熱,真是當眾打他的臉。
扎顏當即抬手,眼看就要命北蠻兵發起進攻。
他要活捉裴翊,到帳中好好跟裴翊說說話,至於裴翊旁邊那個不知名的小子——他要命人將這小子砍成肉醬!
在他抬手之時,陸卓正好跟裴翊說完最後一個字。
‘跑’字的音剛剛落入裴翊耳中,陸卓已經拔地而起,自上而下轉動長劍,化作一張螺旋密網護住裴翊周身。
外圍的北蠻兵,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什麽,只聽數聲慘呼,眼前的同伴已經倒了一大片。
還立在原地的北蠻兵面面相覷,皆在對方眼中看到驚怖之色。
陸卓動身之時,裴翊亦隨之而動。陸卓長劍為他擊倒四周兵卒,他便用手中銀槍向著營地大門殺去。
此時再多兒女情長都是無用,裴翊亦不想獨留陸卓在此。
但如陸卓所言,裴翊的武功在戰場上還算堪用,但是跟真正的高手比起來,只能算是三腳貓功夫。
他留下來與陸卓共同抗敵,只會成為陸卓的拖累,只有他成功逃離,陸卓才有機會跑。
想起要將陸卓獨自留在北蠻營地,面對數萬敵軍,裴翊渾身都被扯得生疼。
但此刻他只能抱著懷中的壇子,咬牙向前衝去,不敢去想若陸卓不能逃脫……
不!裴翊知道陸卓一定能平安離開此地。
他是江湖百年來最為天才的劍客,他是在大夏皇宮都能來去自如的武林高手。
他是戰無不勝的塞北客!
裴翊知道,他一定能活著逃出去。
陸卓護著裴翊一路向營門處殺去,守在營門口的扎顏,手持一柄九環刀,皺眉看著陸卓——這個他計劃裡唯一的變數。
這人的武功很高,比起扎顏手下大部分武林高手的武功都要高上一截。
扎顏從未在塞北軍中看見過這樣一個人,心裡竟有些起了愛才之心,想要招攬這人,不過刹那間扎顏又想起方才這人與裴翊曖昧的舉動。
裴翊喜好男色,大鄭與大夏人盡皆知。
扎顏早就聽過裴翊與從前塞北的俠客塞北客有一腿,此時猜測恐怕眼前這人也是裴翊在江湖上的一個姘頭。
這樣一想扎顏當即決定這人不能留,他高聲呼喚著躲在暗處的江湖人士,下令將此人剁成肉醬。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