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聞言抬頭看了一眼,確實換了心情——真的有被醜到。
大紅配大綠,不只俗,簡直俗不可耐。
裴翊不忍直視,提示道:“紅色芙蓉該用白釉瓷瓶配。”
唯有乳白色的白釉瓷瓶方能顯出七月芙蓉的嬌豔。
裴翊雖然在塞北糙漢了許多年,但是骨子裡還是留著些許相府公子的高雅,見陸卓這般暴殄天物,真是為芙蓉花覺得可惜。
陸卓聞言看了看手裡的花瓶,心道這不是挺好看的嗎,官家子弟就是毛病多,他可不耐煩伺候。
陸卓道:“將軍還是饒了我吧,若要白釉瓷瓶,還得是定窯燒得好,這年頭一件定窯瓷具足夠讓我割肉來買了。”
裴翊聽他張嘴沒錢閉嘴心疼,一幅市儈至極的模樣,真是煩人。
“我不過隨意提了一句,哪裡就招來你那麽多話?你自己的屋子你愛怎麽打扮就怎麽打扮,我又沒叫你換。”
說著他從床邊的櫃子裡掏出一個小包裹扔給陸卓:“給你!藥錢飯錢房錢,若是不夠,明日你便跟我去相府,我讓帳房支給你。”
沉甸甸一袋,砸得陸卓身上都有些疼,他打開包裹看了看。
滿滿一袋金子!
再看看裴翊穿的都起毛邊的衣服,陸卓感歎,小裴將軍可真是財不露白。
他走到裴翊身邊,小心翼翼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翊冷笑:“那看來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七年不見,這小子變得越發牙尖嘴利。
陸卓無奈一笑,把包裹放在桌上,向裴翊拱手懇求道:“都是我的錯,將軍別再生氣了。”
裴翊瞥他一眼原不想理他,但轉頭想了想,突然說道:“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便不再生氣。”
早知會有這一遭,陸卓忍住一聲歎息,點頭道:“陸某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裴翊凝眸端詳了他許久,開口問道。
“年齡?” “二十八。”
“籍貫?”“潁州。”
“可曾去過塞北?”“不曾。”
“可曾入過江湖?”“不曾。”
“剛才回答的話多少是真話多少是假話?”“一半一半”
裴翊愣住,挑起眉頭:“知無不言?”
“我也沒說一定答真話,將軍莫要理解岔了。”陸卓笑起來,反問道,“那我剛才說的話將軍信了多少?”
裴翊垂下眼眸:“……一半一半。”
這一番試探卻隱隱印證了兩人心中的猜疑,一個必有秘密藏在心中,而另一個未必不知這秘密是什麽。
陸卓撐頭看著裴翊,突然問道:“將軍問了我這許多問題,可願意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現今顧家對將軍可謂是要趕盡殺絕,但我看將軍卻一定也不慌,可是有什麽後招在等著他們?”
陸卓吐出心中疑惑,這段時日面對顧家刁難,京城都為裴翊捏了把冷汗,裴翊卻是半點沒放在心上,每日照樣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
連圍觀的陸卓都比他著急,連著幾日去找了楊純商量主意,而他明明在旋渦中心,卻仿佛與這場禍事無關。
裴翊瞥他一眼,淡淡說道:“沒有什麽後招,我不過是信一句邪不勝正罷了。”
陸卓笑起來:“將軍難不成把我當三歲小孩哄,若是不能讓我知道,我不問便是。”
說著他便要告辭離去,玩得好一招欲擒故縱。裴翊的視線在他上下掃了一圈,勾了勾唇瓣問道:“想知道?”
見裴翊神神秘秘,陸卓眯起眼睛鄭重向他點了點頭。
裴翊俯身靠近他:“拿一個秘密來換。”
陸卓:“……”
他有沒有說過,這次重逢以後他發覺這小子越發不好搞定了。
陸卓想了想,也把腦袋靠近裴翊神秘兮兮地說道:“我確實有一個秘密想讓將軍知道……”
他壓低聲音,為了聽清他在說什麽,裴翊離他更近。
他在裴翊耳邊說道:“你大腿內側有塊紅印,看著不像傷疤,是不是胎記?”
說完他立即跳開,果不其然漲紅了臉的裴翊已經提拳打了過來。他身上還有傷,陸卓連忙製止。兩人一人躲一人追,纏鬥了幾招,陸卓不敢與裴翊動手,一時處於下風。
兩人打到床邊,陸卓看裴翊動作太大,怕他扯到傷口伸手去攔,被裴翊反手按到床上,面紅耳赤地質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陸卓正要解釋。
正房的門被推開,被兩人動靜驚動的薑二目瞪口呆地看著床上的兩人。
“……我們在上藥。”陸卓艱難解釋。
薑二‘哦’了一聲,一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問道:“上到床上去了?”
陸卓:“……”
裴翊:“……”
兩人同時從床上跳下來,整理著身上的衣服,雙雙看了對方一眼——感覺更奇怪了。
陸卓低聲說道:“那日將軍昏迷,血水把衣服都弄髒了,兩位參將大人忙著請大夫和煎藥,是我幫將軍換的衣服。”
這句便是解釋為什麽他會知道裴翊身上有胎記的事,原是他好心幫忙,但是他拿此事來調侃裴翊就是罪該萬死。
裴翊狠狠瞪他一眼。
陸卓尷尬地向他拱手道歉,看了薑二一眼,苦著臉告辭離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