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時之間失去兩位適婚青年才俊,對於趙嬸子的打擊太大,竟令她連自家的洗衣盆都不想要了。
陸卓看著趙嬸子驚疑不定的神情哈哈大笑,彎下腰去猿臂一伸,替她把洗衣盆給撈了回來。
將洗衣盆放回趙嬸子手中,陸卓笑呵呵地賠罪道:“我說的是玩笑話,李嬸別在意,那位官人就是我的一位朋友,這幾日在我家暫住,不多時就要走了。”
說完陸卓大笑著揚長而去,全然不管身後人信沒信他的話。
不過想來,恐怕短時間內趙嬸子是不會再來擔憂他會成為那老來無依的單身漢。
陸卓心想自己總算可以清閑些,該去如意樓討壺好酒好酒喝喝。
他走過溪邊的石板路轉身進了青石巷,他家住在青石巷巷口第二戶,進巷口走幾步就到。
陸卓還沒想好喝什麽酒就到了家門口,正要推門而入,院中突然傳來一聲詢問。
“將軍難道真的對陸兄弟無意?”
陸卓扣在門扉上的手突然頓住,面上露出一個‘無意撞上他人講私房話’的尷尬表情,心道這位參將大人的聲音未免也太大。
這話若是讓旁人聽見,陸卓倒是無所謂,只是未免有損那人的清譽。
他倒是隨手把鍋甩給了說話那人聲音大的緣故,也不想想就他那小院,開門就是正堂,裡外裡也只有東西兩個廂房,平日裡禁軍衙門裡那些兄弟來蹭住,西廂放屁磨牙東廂聽得一清二楚。
他自家院子小,關人家聲音大什麽事?
陸卓這邊廂胡思亂想,想要推門而入,卻又有些想知道那人會怎麽回答。
而被陸卓牽掛著的那人正是方才溪邊街坊們閑談中的那位風雲人物——裴翊裴將軍。
而陸卓本人正是那位勾得裴將軍神魂顛倒,才回了京師,就迫不及待卷了鋪蓋和他滾在一起的禁軍小兵。
有時候聽到街頭巷尾的流言,陸卓都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澄清一下,首先……
他不是小兵——雖說官職不大,但陸卓可實打實是個正六品校尉,手底下管著人的那種!當然陸卓也知道這不是重點,但他還是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不要說得好像他傍上了裴翊,要吃軟飯一樣好不好。
作為一個有品階的校尉,他也是有尊嚴的!
其次,他們兩人——真沒滾在一起!
他不過是因為位屬禁軍衙門,日常有巡街的差事,十日前的晚上正帶著手下人在街上巡邏時,突然見到裴翊並他的兩個手下從相府走出——後來陸卓才在裴翊的手下人那裡知道,當晚是裴相爺訓斥了裴翊兩句,我們的相府公子裴大將軍是不受這個委屈的,一言不合,拔腿就走,帶著手下人直接離了相府。
當然那時的陸卓是不知道的,他不過見到宵禁以後有人從相府出來,依著自己的職責上前詢問。
誰知他只是輕輕地拍了裴翊的肩膀一下,那人就直直倒在了他面前,把陸卓都嚇了一跳。
碰瓷也不帶這樣的。
後來看清倒下的人是裴翊,陸卓又是吃了一驚,吩咐讓手下人繼續巡街,自己匆匆把裴翊抱回了自己的小院,才知裴翊是在這次對北蠻的大戰中受了重傷,傷口剛剛縫合就被召回了京城,一路顛簸更是讓傷勢加重。
本就是強撐著回了相府,誰知被相爺訓斥幾句,脾氣一上來也不顧傷勢,直接離了相府,這才會暈倒在陸卓面前。
那日陸卓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裴翊,心裡一時不忍,便開口留下裴翊和他的手下在小院中養傷。
他哪知道後來外面會傳得那麽難聽!
陸卓正在憶當時,就聽見院內傳來一個聲音冷淡地說道:“真的無意。”
這話顯然是在回答方才那句是否對陸卓有意之問,那聲音似凜冽的天山雪,霎時間吹走了陸卓的迷思,不知怎地陸卓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羞憤欲絕的清秀臉龐。
那誓死不離塞北的少年郎瞪著眼睛向他怒道:“裴某即便性好龍陽,也是個長眼睛的,平生只會貪慕好顏色,兄台這樣的尊容倒也不必擔憂。”
想想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陸卓咧咧嘴角,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說不談當日,就說現在這張臉怎麽也還是稱得上一句俊朗的吧。
他少年時走江湖時可是有大把人戀慕他的容顏,這小將軍真不識貨!
陸卓嘖了一聲,搖頭笑了笑,伸出手正準備推開面前的木門,突然巷子口傳來一陣吵嚷,陸卓依稀聽到來人叫嚷著裴翊的名字。
來者不善!
院中的討論已經停了下來。
陸卓回頭,便瞧見兩位衣著光鮮的少爺領著一群人往巷內走。他瞧著那兩位有些面熟,就是一時想不起是哪位大人家的少爺。正打量間,一行人停在了陸卓的小院門口,只見一小廝打扮的人看著陸卓的小院確認了一會兒,趴在那兩位少爺耳邊說了什麽。
兩位少爺停下觀望了小院片刻,陸卓也想看看他們耍什麽花樣,隨手把木盆放在院門口,回身抱胸看向來人。
看到院門口有礙眼的人,其中一位紫衣少爺皺眉道:“你是何人?”
這二位少爺來意不明,陸卓還是決定先禮後兵,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禁軍司衙門……”
他話還沒說完,那紫衣少爺聽見他說禁軍司衙門,又想起這是何處,立即滿臉厭惡地說道:“你就是裴翊的那個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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