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拳繡腿是從前陸卓嘲諷裴翊武功不行時的說辭,此時被裴翊翻出來,多少有些秋後算帳的意思。
陸卓聞言當即收起苦兮兮的表情,尷尬地向裴翊咧嘴笑了笑,伸出右手去抓裴翊放在桌上的手。
“哪能是花拳繡腿!裴公子武功蓋世,天下無雙。”陸卓笑嘻嘻說道,“你只需要看我一眼,我就全身酥倒了,那還需要你親自動手?”
面攤老板端著面走過來,裴翊瞪他一眼,看了看陸卓抓著自己的手:“還不快放手?”
“為什麽要放手?”陸卓湊到裴翊耳邊,“你怕人看啊?”
裴翊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面攤老板走近,陸卓猛地站了起來,幾個錯步躲開桌下的襲擊。
“不過玩笑兩句,何必動這般氣?要是真把我踢殘了,你下半輩子可怎麽辦?”
陸卓心有余悸地拍著胸脯。
裴翊白他一眼,兀自埋頭吃著面條,心道我何須你這個都不知能不能活明年冬天的人,來擔心我的下半輩子!
面攤老板把面碗放在兩人的桌上,面無表情地道了句:“客官慢用。”
冷淡的態度惹得裴翊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這面攤老板約莫三十來歲的模樣,肩膀寬闊,身材挺拔,長相、氣質都不俗,不像普通山野之人。
陸卓好脾氣地向面攤老板道了聲:“多謝。”
回頭便看見,裴翊的視線被這位面攤老板吸引走了。
陸卓頓了頓,他一向是知道裴翊有些愛慕美色的,雖然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曾經被‘容貌醜陋’的塞北客短暫的帶歪過審美,但是大部分時候,當有美貌之人出現在他眼前時,他還是不自覺會被吸引。
當年晉王便是用他那張臉,把裴翊騙到了自己宮中。
此時見到裴翊被那面攤老板吸引,陸卓心裡有些醋意,咬著面條憤憤道:“我還沒死呢,就開始琢磨著找下家了不成?”
“你說什麽?”裴翊回頭聽見他在咕噥什麽,開口問道。
陸卓從面碗裡抬頭,酸味十足地問道:“好看嗎?”
裴翊怔了怔,雙眸在陸卓臉上停了一會兒,忽然低下頭去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陸卓皺眉。
裴翊抬起頭來,抬起右手捏了捏陸卓的下巴說道:“沒你好看。”
兩人視線相遇,都停了一會兒,裴翊忽而覺得有些尷尬,正想要收回手,陸卓忽地抬起手,握住他捏著陸卓下巴的右手。
陸卓深深地望著裴翊,笑著說道:“謝裴公子抬愛……好不好看,都是你的。”
這情話說的,裴翊既有些嫌棄,又有些感動。看了陸卓半晌,最終裴翊掙脫開他的手,埋首在面碗裡含糊說了句:“知道了。”
陸卓好笑地看著他居然害羞起來,覺得真是稀奇,邊吃麵邊歪著腦袋看他。
裴翊躲著他的視線,轉移話題道:“你提醒楊純早些留好退路。”
這是接上陸卓最先問起的京城風雨的話題,乍然一聽他話裡的隱喻,即便是正沉浸的甜蜜中的陸卓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怕他跟錯了東家,最後也輸得屍骨無存?”陸卓問道。
裴翊反問:“你覺得他跟對了人嗎?”
陸卓轉頭想了想,太子在他的印象中是個謙遜之人,但他一向不喜朝堂,對太子及各路皇子也沒有過多關注過,若真要問他楊純有沒有跟對老板,他也只能說一句不知道。
陸卓搖頭:“我不知道,不過他眼光一向很差的,若是真的下錯注也不足為奇。”
裴翊無意義地彎了彎嘴角,淡淡說道:“但願他沒有。”
但願他們都沒有。
這場對話給兩人的心頭都添了些陰影,到最後兩人也不怎麽再說話,隻埋頭吃麵。
這面攤用料實誠,一碗熟燴面給堆得滿滿當當的,兩人差點都沒能吃完。
要結帳時,裴翊看正在給熟客煮麵的面攤老板右手像是有些殘疾,又聽熟客說起他家中還有幼女和體弱的妻子,再加上這些年的天災人禍,想來他們一家也生活不易,但做生意卻仍舊這般實誠,不賺客人半分便宜,實在可敬。
裴翊見此便多掏了些銀錢留在桌上,叫陸卓走人。陸卓收拾完東西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銀兩,忽地笑了起來,大步走上前去,拍了拍裴翊的腰。
“什麽時候開始做起散財童子了?”
裴翊瞥他一眼:“我看他好看,想多付一點不行嗎?”
“行!”陸卓故作誇張地點頭,“你想怎麽樣怎麽都行。”
裴翊白他一眼,懶得理他。
兩人走出老遠,陸卓回頭看向面攤。面攤老板正在兩人剛才吃麵的桌面收碗,看到桌上明顯多出來的銀兩,面攤老板擰著眉頭抬頭望向他們,向他們的方向走了幾步。
陸卓遠遠地向他笑了笑,又揮了揮手,讓他不必追上來。
三日後,剛剛領兵踏入塞北的顧清鋒得到了一個來自京城的壞消息。
大營中,顧清鋒站起身來,看著顧家遣來的報信人,厲聲問道:“此話當真?”
跪在地上家仆抬頭含淚道:“豈敢有假!大公子,貴妃請您快回京護駕!”
顧清鋒連連點了幾下頭,當即要出大營去點齊兵馬出發,卻猛地在門口停了下來。
他現在絕對不能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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