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手將刀遞給隨侍的親兵,接過親兵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邊向營帳走去,邊說道:“既然將軍不曾言明,想來也不是什麽急事,那就明日再議吧。”
說完他竟真的撩開帳簾,進了營帳。
即便他是侯爺,傳信的人也沒想到他在軍中敢如此放肆。
“這……”傳信的人錯愕地看著已經合上的營帳,又向左右看了看,最後只能跺腳轉身快步往顧清鋒的營帳跑去。
“他竟敢如此不把本將軍放在眼裡!”
顧清鋒憤怒地站起身來,瞪著傳信的人。傳信的人縮了縮脖子,拱手回道:“穆……穆將軍確實是這樣說的。”
看著面色陰沉的顧清鋒,傳信的人大著膽子問道:“將軍,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
顧清鋒在大帳中來回走了兩圈,若照他的意思,讓人去把穆晏捆起來打上幾十軍棍才好叫他消氣,反正現在京裡反了天啦,會給穆晏撐腰的老皇帝估計也沒心思再來管這位小侯爺。
但此刻穆晏對他還有用,顧清鋒還真不好動他。
氣勢洶洶地在大帳裡又走了兩圈,走到稍稍能夠壓下心頭火氣,顧清鋒當即帶著人走出大帳,大步往穆晏的帳子走去。
不管塞北如何風雲變幻,撫仙山都是一片歲月靜好,主要原因在於——陸卓還昏著呢。
因為陸卓武功高,裴翊擔心藥用少了對他沒作用,便比著常人的分量,給他多加了點。
陸卓吃了藥,一連睡了三日,連堵欒都覺得不對勁,悄悄拉著孫嶽祖的袖子問。
“師父,師弟別是被裴將軍偷偷給殺了。”
孫嶽祖聞言,為難地往裴翊和陸卓所住的房間看了一眼,偷偷向堵欒擺手道:“別管別管,現在咱們人在屋簷下,還要靠著那裴家小子吃飯,等過幾日為師傷好了,咱們再幫你師弟報仇。”
說著孫嶽祖還拿袖子往眼底沾了沾,好像真有什麽眼淚似的。
堵欒看著他這般,也哭哭啼啼起來。老大一個漢子,作這般小兒女情態,隻把路過的裴翊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裴翊還以為自己打擾了什麽師徒談心的場面,尷尬地立在大殿外,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沒出聲,孫嶽祖卻仿似有所察覺一般,向著他的方位抬起頭來。
兩人視線撞上,裴翊擰了擰眉頭,對陸卓這位有些邪性又在北蠻做過事的師伯,他實在是提不起什麽好感,不過是看在陸卓的面子上,才不與他們為難。
孫嶽祖見到他,倒是沒了剛才那副苦相,皺巴巴的老臉直接咧開一個笑容,招手讓裴翊快進來。
“賢侄有事找我嗎?”
這臉皮的厚度跟陸卓都有得一拚。
裴翊走到孫嶽祖面前,心道您還是別賢侄賢侄的叫了,要是讓相爺知道,有這麽一個人想要跟他論親家,肺都得氣炸了。
“山上的炭火要用完了,我下山去購置一些,您有什麽要添的嗎?”裴翊問道。
孫嶽祖眉開眼笑:“讓賢侄費心了,我這裡沒什麽需要添置的,雪地路滑賢侄且要當心啊。”
裴翊點了點頭,又問了問堵欒。孫嶽祖都說沒有,堵欒哪敢說有,用力向裴翊搖著頭。
這對師徒一向古怪,裴翊看了他們幾眼,便告辭離去。
待他走遠,堵欒才猶猶豫豫地向孫嶽祖問道:“師父真要給師弟報仇嗎?”
堵欒對自家師父說裴將軍是個好人,殺了可惜,倒是他那個師弟是個性情乖張的,死了就算了吧。
但孫嶽祖以為他在譏諷自己,沒等他說完,生氣地一甩袖子背過身去,怒道:“你懂什麽,為師這叫忍辱負重。”
堵欒眨了眨眼睛,看著自家師父的背影,一時間甚至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他們的話題……跟忍辱負重有關系嗎?
裴翊下山有兩個時辰有余,陸卓才在床上悠悠轉醒。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頭痛欲裂的陸卓還以為自己又喝醉酒了,努力回憶著自己睡著前發生的事。
然後才想起,原來自己不是喝醉酒,是被人下了藥。
陸卓好笑地揉著腦袋,臉上也跟著一起痛了起來。
陸卓拿手碰了碰臉上的傷口,當即齜牙咧嘴起來。想起自己昏迷前裴翊賞的那幾拳,陸卓嘖嘖幾聲。
裴翊下手可是一點也沒留情啊!
陸卓摸著自己臉上的傷口,毫不懷疑這些傷口起碼得腫上十天半個月。
他從床上爬起來,幾步走出門口,去尋裴翊在何處。陸卓走到大殿,就看到那對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師徒。
陸卓扶著門框走進大殿,那兩師徒聽到動靜,轉頭向門口看來,齊齊被他的臉嚇了一跳。
“這也打得太狠了吧!”孫嶽祖連連搖頭感慨。
陸卓隻當作沒聽到,向他們問起:“師伯、師兄,二位今日可曾看見從羽?”
堵欒告訴他裴翊下山購置物品去了,陸卓點了點頭,問起堵欒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三日有余。
陸卓揉著腦袋,心道裴翊是真的不怕把他給藥傻了。不過再想想又覺得,或許比起一個瘋子,裴翊更樂意要個傻子。
見陸卓沉思,孫嶽祖湊上前去,想要搭上陸卓的肩膀,但礙於身高最後只能選擇搭著陸卓的胳膊。
“師侄啊。”孫嶽祖拖長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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