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瞧著有些眼熟,拿著細觀了半晌,忽地渾身一震。
這塊碎布正是當日京城街頭,陸卓為裴翊接下偷襲的匕首手掌受傷時,裴翊為了給他包扎撕下的那塊衣角,後來他隨手把這塊碎布扔了,又被陸卓撿回來。
沒想到今日竟會在這裡重見此物。
裴翊捏緊手中的碎布,在泉台谷又站了半晌,才騎馬回了燕州城。
裴翊這些時日一直沒收到陸卓的消息,不過以陸卓現在的情況來看,沒有消息或許才是最好的消息。
陸卓那群江湖上的朋友前幾日倒是來了燕州,他們受陸卓所托誅殺了北蠻軍中的武林人士,知道燕州被收復,特意來燕州城看了看,還送來幾大箱金銀說是助裴翊重建燕州。
不等裴翊感謝他們,便自行瀟灑離去了,隻道有緣自會相見。
這群武林人士倒是頗有些禪意。
裴翊也不知該如何謝他們,便命人在新修的州志中記錄下此事。
薑二在旁聽了說道:“旁人隻說將軍不通庶務,但我要說恐怕滿塞北都找不出第二個將軍這般的玲瓏心肝。”
不通庶務之言,是因裴翊拿稅賦換商戶修廟之事在旁人看來十分無稽,隻道是他能通鬼神,是以要在燕州立神廟討好上神,卻不顧來年渭州少了這些商戶的稅該怎麽辦,真是隻圖鬼神開心,不管凡塵俗事。
裴翊自然不會搭理這種話,隻淡淡向薑二說道:“何來找不到第二個,眼前不就有一個?”
薑二聞言笑了笑,不再說話。
兩人再度投身到軍務中去,這些時日他們總有許多事情要忙,他們也確實一刻也不想讓自己閑下來。
閑下來總會忍不住胡思亂想,裴翊想他現在最不該做的就是胡思亂想。
那群武林人士離開的第二天,燕州城又迎來一位武林人士。這人對燕州倒是熟客,進城便直奔了裴翊所在的東城府衙,見了裴翊張口就叫‘未來徒弟媳婦’,叫得府衙上下看裴翊的眼神都怪怪的。
怪道這回陸校尉沒有跟著回來,原來是又有了新歡。
裴翊無奈地歎了口氣,讓他們不要亂想,自己迎上了那人,把人帶去了後院喝茶。
待他們走後,眾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這‘未來徒弟’是誰。
“怕就是請那些俠士來支援我們的人,只是不知是江湖上的哪位俠客?”
“莫不是塞北客大俠?”
“不是吧,塞北客大俠不是跟人決鬥,死在均州了嗎?”
“……”
他們倒不在意裴翊換人,在他們看來裴翊天底下一頂一好的人,多挑一下總是可以的。
裴翊不用去聽,也知道他們會在背後怎麽說。頭疼地撫了撫額角,裴翊望向坐在對面的孫嶽祖,開口問道。
“不知師伯來此所為何事?”
孫嶽祖端著茶杯嘿嘿笑道:“當然是為了我的寶貝徒弟。”
第110章 【正文完結】
“你的寶貝徒弟?”
裴翊可不敢幫陸卓認這個師父, 裝傻問道:“堵欒師兄?他有何事能用上我的?”
裴翊往孫嶽祖身後看了看,確實沒看到堵欒跟在孫嶽祖身邊,也不知往何處去了。
孫嶽祖聽了裴翊的話, 當即拉下臉來, 指著裴翊罵他跟陸卓一樣奸猾,虧他還好心來給他送信。
送信?裴翊眼睛亮了起來,他和孫嶽祖可沒什麽交情, 唯一認識的跟孫嶽祖有關的人只有陸卓一人。
孫嶽祖說自己是來送信的,那只能是陸卓的信。
裴翊當即坐直身子,滿臉著急地問道:“你有陸卓的消息?”
孫嶽祖見他如此情狀, 又開始拿喬起來,故作高深地端起茶杯,向裴翊笑了一笑。
“想知道陸卓的消息?”孫嶽祖拖長聲音, “也行, 叫我一聲師父來聽聽,我就告訴你。”
他是看清了, 陸卓那小子也是個耳根軟的, 就聽這裴家小子的話,他要是把這裴家小子哄得管自己叫了師父, 那陸卓還能頑抗到幾時?
裴翊看穿他的心思,未免有些哭笑不得, 裴翊實在不懂陸卓這位師伯怎麽就對收個有天賦的徒弟這麽執著?
在裴翊看來孫嶽祖的徒弟堵欒就是個好徒弟,又聽話又孝順, 只是脾氣有些不大,腦子也不怎麽轉得過彎, 但對孫嶽祖是實打實的好。
有這樣一個徒弟在身側, 孫嶽祖倒也不必對收陸卓為徒一事過於執念。
不過顯然孫嶽祖不是這樣想的, 裴翊看著孫嶽祖眼角眉梢中忍耐不住的得意,暗自長籲了一口氣,也端起茶杯來跟孫嶽祖對飲。
“既如此,師伯想說便說,不想說便算了,請喝茶。”
就看他們兩個誰能耗過誰啦。
不過比耐性一事,孫嶽祖還是略輸裴翊一籌,在裴翊喝到第三杯茶的時候,孫嶽祖不悅把茶杯往桌上一砸,不悅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兩個人都是一樣的驢脾氣!”
“陸卓讓我告訴你不用擔心他,他辦完事便回來找你。”
還是這老一套的說辭,裴翊聽了全當陸卓在放屁,他現在隻關心陸卓的具體情況,忙不迭地向孫嶽祖發問。
“他受傷了嗎?他體內的曦陽訣現在如何?他腦袋還清醒嗎?你是何處遇見他的?”
孫嶽祖看出他是真的著急,心裡也有些歎息,從前見兩人在一起,孫嶽祖心裡也曾尋思過兩個大男人在一起究竟算怎麽回事,但是此刻見到他倆的深情厚誼,又難免感慨是男是女又如何,世間又能有幾個像他們這樣的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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