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月若不是有裴翊陪在身邊,陸卓都不知自己現在會不會已經變成了一個殺人狂魔。
陸卓已經下定決心,會在被邪功徹底控制前,了結自己。
人生最後的時刻,有裴翊相陪,陸卓已經覺得不枉此生。
知裴翊此行不會有任何結果,兩人現在是過得一日算一日,陸卓寧願裴翊留下來,陪自己坐一坐。
他們或許也就這麽多時間了。
想起這些時日塞北秘密送來的書信,陸卓心頭一動,出聲叫住裴翊。
“什麽事?”裴翊不耐煩地回頭。
他兩個月被陸卓這副聽天由命的嘴臉煩得夠嗆,每日起床都恨不得給陸卓兩拳,全是為了不引起家庭矛盾才強忍住沒有動手,只是對著陸卓的臉色總是難看得很。
面對裴翊的不耐煩,陸卓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溜到嘴邊的‘不要去’也被咽了下去,心道乾脆陪他走上一走,就當飯後消食了。
否則恐怕真要挨揍。
“我是想說……”
正說著,陸卓忽然抬眸望了一眼小院的屋頂,慢悠悠地向裴翊說道:“我是想說你早點回,等我釣上魚來,今晚給你做魚羹。”
“魚羹?”
裴翊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了一眼陸卓身前那個冰窟窿。還做魚羹呢?這都釣了一個時辰了,也沒見釣上來一條。他可還記得在京城青石巷時,這人在河邊垂釣一日都釣不上一尾魚的戰績。
“你先釣上來再說吧。”
裴翊嘟囔了一句,讓他釣不上來就趕緊回屋,別白費精神,說罷就要離去。
陸卓再次開口叫住裴翊。
裴翊回頭,陸卓拿下頭上的鬥笠,笑吟吟地對裴翊說道:“要不戴上我這頂鬥笠擋擋雪?”
裴翊被他氣得揮袖而去,陸卓在他身後大笑起來。
“師侄好興致。”
陸卓的笑容淡了下來,抬頭望去。只見有一老叟一壯漢,立在他們租住的小院屋頂。
這兩人可不就是當日擄走穆晏的那兩個江湖人。
見陸卓望來,兩人從屋頂躍下,落到院門之前。兩人輕功之高,即便方才在屋頂站了許久,也沒在屋頂的白雪之上留下半分痕跡。
再仔細瞧卻原來兩人剛才是捏著屋頂的挑簷借力,重心都放在了手上,才沒有在雪上留下痕跡。
陸卓有些吃驚。
那老叟身材瘦小,且陸卓已經知道他是何人,對這老叟能做到如此倒是半點不奇,卻是沒想到那壯漢身材健壯,體格粗苯,還能習得如此高的輕功。
這倒讓陸卓對這壯漢有些刮目相看。
陸卓起身回到岸上,拱手向那老叟笑道:“師伯有禮。”
而後又向那壯漢稱讚道:“師兄真是好輕功。”
第83章
鵝毛大雪卷著寒風窸窸窣窣落下, 跌落在庭院中,院中老樹乾枯的枝丫也在昨夜大雪的洗禮下掛上了銀條,站在窗前的孫嶽祖也不畏寒, 透過窗戶將整個院中的景象看得真切。
他摸了摸窗前掛著的葦草做的簾子, 這草簾編得輕薄細密,掛在窗前既能擋風又能影影綽綽地看到院中景象,倒是有意境得很。
孫嶽祖向端茶進屋的陸卓讚道:“陸師侄倒是風雅。”
陸卓將茶水放在桌上, 為三人各沏了一杯茶,自個兒悠悠然坐到上座,端著茶杯說道:“師伯謬讚, 我哪懂什麽風雅,這都是我家那位喜歡的。”
正值災年,年景不好, 世人越加保守, 雖朝中帝王、將軍這類傳言不斷,但大鄭百姓對龍陽斷袖等事仍舊頗為不屑。
對於陸卓這種我好男風我自豪的態度, 饒是不羈如孫嶽祖, 都有些吃不消。
孫嶽祖哽了哽,向陸卓說道:“陸師侄真是性情中人。”
陸卓咧嘴笑了起來。
孫嶽祖又問了幾句師門情況, 陸卓也客氣地跟他寒暄起來,兩人打了兩圈太極, 孫嶽祖繞來繞去都繞不到重點,也不再跟他賣關子。
“不知當日老夫在塞北說的事, 師侄考慮得怎麽樣?”
孫嶽祖坐到陸卓旁邊的位置,向陸卓直言道。那壯漢聞言, 忍不住看了孫嶽祖一眼。
陸卓總覺得自己在這人的眼神中看到點委屈。
現在陸卓已經知道這壯漢名叫堵欒, 是他這位師伯在塞北撿的徒弟, 沒什麽天資,孫嶽祖也對他頗為瞧不上,卻不知為何還是收了他當徒弟。
陸卓瞟了那壯漢一眼,對著孫嶽祖笑了笑,將手中茶杯放到桌上,裝作不解道:“不知師伯說的是什麽事?”
“當然是你拜我為師的事。”孫嶽祖平靜道。
陸卓搖頭:“師伯糊塗了,我已經有了師父,我師父還是你的師弟,我怎能再拜你為師。”
武林人士最忌另投他門,何況孫嶽祖和陸卓的師父天峰還是師兄弟的關系,挖已經去世的師弟的牆角,孫嶽祖委實有些不厚道。
何況……
陸卓右手放到桌下:“何況師祖還是被您給氣死的,當年師祖死前留下遺言,凡我太極門中人得見逆徒,不可手軟。”
話音未落,陸卓驟然從桌下抽出一柄寶劍,劍身華光奪目,直直向著孫嶽祖而去。
滿室劍光大作。
堵欒登時站起身來,要衝上前來,與陸卓對決,卻被孫嶽祖一個眼神喝退。
孫嶽祖不慌不忙地踢了兩人所隔的方桌一腳,椅子驟然往後一退,抬手接住這一劍,向陸卓笑道:“你的天資不錯,但武功卻不如你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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