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卓痛下決心,向芳姑說道:“我殺你夫,你要殺我,我亦無話可說。只是現今北蠻與塞北恐將起戰火,我家那位是放不下塞北的,我亦放心不下,前輩且在此養傷,待塞北戰事了啦,我必會回來與前輩一戰,到時候是生是死……”
“絕無怨尤!”
芳姑因他眼眸中的真誠晃神片刻,回過神來立即做出高傲的神情,輕蔑道:“說得好聽,不過是拖時間罷了,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還會信你這種鬼話?”
說完不屑地冷笑一聲,閉眸靠回了石壁上。
“是真話是鬼話,到時候自見分曉。”
陸卓淡淡一笑:“左右裴翊會在塞北,他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若塞北戰事平息我仍未歸,前輩自去他身邊找我便是。”
他望了一眼角落裡裴翊送來的糧食,估摸了一下分量,又向芳姑說道:“裴翊已經趕往塞北,我也馬上要去追他,之後山洞裡東西我會托山下面攤的馮攤主給前輩送來,馮攤主是個好人,還請前輩到時候不要跟他動手。”
陸卓囑咐了一句,不過想想以芳姑現在的情況,就算動起手來,也不一定能打得過馮攤主,也不再過多糾結。
芳姑靠在石壁上沒接話,也不知聽沒聽到他最後的囑托,不過陸卓也沒空去理會了。
他還有事要做。
陸卓拜別芳姑,施展輕功去了撫仙山後山,後山有一棵百年槐樹,陸卓的師祖和師父就葬在槐樹後。
陸卓站在自家師父的墳墓前,看著新墳已成舊墳,心裡不由有些感慨。
他撫了撫天峰道人的墓碑,向著虛空幽幽歎了聲:“師父……”
“我找到師兄了。”
第100章
正是深冬, 往北越行越冷,顧青鋒所帶領的大軍多在南方作戰,不習慣北方寒冷的天氣, 此時雖都穿了厚厚的棉服, 卻仍有人凍得瑟瑟發抖。
大軍臨時停歇,士兵分作十來人一隊擠在火堆前取暖,穆晏拿著乾糧和水囊從士兵身旁走過, 看著這群顫抖的士兵,穆晏心裡升起一個疑問。
他們真的能贏嗎?
穆晏走向自己的營帳,在他身後跟著他的親隨自出渭州城後便越發沉默, 穆晏心裡總覺得他們在怪自己帶他們赴死,同他們的交流也越發得少。
他與親隨離心,連去拿東西, 也不願經他們的手, 親隨也沒說什麽,隻隨他去了。
就如當日他決定與顧青鋒出關, 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麽, 便隨他出關了。
穆晏收回視線,看了看身後的親隨, 抬步走進自己的營帳中。帳中,伍柳被五花大綁地捆在角落裡, 由兩人看守著。
見穆晏走進帳中,被布巾塞住嘴巴的伍柳露出了個不屑的表情。
穆晏頓了頓, 走到伍柳面前蹲下身子,扯下他口中的布巾, 將手中的饅頭塞了進去。
“若不是我, 你現在已經被顧青鋒那廝殺了。”穆晏向伍柳說道。
言下之意是, 伍柳該對他心存感激,而不是用現在這種態度對他。
伍柳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把嘴裡的饅頭咽下以後,方才慢慢開口說道:“你被北蠻人擄走那回,我知道是你背後偷襲了薑家二哥。”
穆晏聞言瞳孔一縮,滿目震驚地看向伍柳:“你、你怎麽會知道!”
他幾乎能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頃刻間集中在他身上,那些目光像刀子一樣扎在他身上,穆晏霎時覺得渾身刺痛。
沒有人知道此事,他知道薑二沒有跟任何人說。
所有人都隻當穆晏是被北蠻人劫走,卻不知穆晏是被薑二追上後,跟他爭執時遇上的那兩個北蠻走狗。那兩人裝作俠義之士出手相助,穆晏嫌薑二窮追不舍,在他與那兩個走狗動手時,在背後給了薑二兩掌。
之後才是那兩人原形畢露,將他擄往北蠻。
“你做得出這種醜事,難道沒想過別人會知道嗎?”伍柳質問。
穆晏也想通此事,伍柳與薑二是同袍兄弟,穆晏背後偷襲致薑二重傷,薑二確實沒有必要為穆晏遮掩,說與伍柳聽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穆晏難堪地躲開伍柳的視線。
伍柳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搖頭道:“勸你莫要以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二哥從來沒在我們面前說過你什麽。你偷襲之事曾落入他人眼中,我也是這些時日查找塞北境內的北蠻暗探時,機緣巧合之下才得知此事。”
聞言穆晏臉上更加火辣,他看了伍柳一眼,忽而語調生硬地問道:“裴翊知道嗎?”
伍柳語帶鋒芒:“你該慶幸將軍不知此事,將軍最恨背叛之人,若是讓他知道你曾做出過這種事,絕不會饒過你!”
“我何須他饒?”
穆晏硬生生地冒出一句,說完又別過頭去。伍柳看著他,視線仿佛穿透他的內心,穆晏只能將饅頭和水囊交給親隨,讓他們給伍柳喂食,自己狼狽往帳外走去。
他走到帳口時,伍柳在後面提高聲音說道:“小侯爺,此時回頭還來得及,切莫等到大錯鑄成,方才追悔。”
穆晏停在帳口處,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即便戰死沙場,我也不會後悔。”
說罷他走出帳子,自始至終沒有回過一次頭。
帳中的伍柳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倒是個血性男兒,只是可惜長了個豬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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