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帥戰死時,他進塞北才幾個月,是以他雖敬重穆元帥,但是感情畢竟不深,對穆晏也沒有幾分香火情。上回穆晏出走,被北蠻人抓去,害得裴翊涉險,已經令單正恨極了這位小侯爺,此時又聽他罵塞北軍,更是怒上心頭。
“難道不是嗎!”穆晏還在繼續說,“我父親的屍骨被掛在北蠻軍營八年,我不相信你們不知道,但你們沒有為他做過任何事,若不是……”
“你們恐怕此時還要任由他掛在北蠻人的地方,被他們肆意羞辱!”
穆晏咬牙從嘴唇裡擠出兩個字:“孬種!”
“我不準你這樣罵我的兄弟們!”單正怒視穆晏,迎著他的刀鋒向他走過去,“孬種?!你這種長在錦繡堆裡的小少爺,根本就不懂一次戰爭要有多少犧牲,你以為我們不想做什麽嗎?你知道我們多少次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嗎?你知道穆元帥死後,白將軍和裴將軍耗費了多大的精力才將大亂的塞北維持到現在的穩定嗎?你們倒好,拿道聖旨便來耍威風?”
單正一步一進,絲毫不顧架在脖子上的刀,厲聲向穆晏控訴,最後竟是穆晏被他逼得一步一退,踉蹌撞上身後的顧青鋒時,穆晏才狼狽地停下了腳步。
顧青鋒哪能想到,這人對著自己時倒是會逞威風,對著塞北軍卻如此不濟。
顧青鋒推了穆晏一把,正要說些什麽,那邊的單正卻話鋒一轉。
“你們想去殺北蠻人?”
單正滿臉厭惡地看著眼前的兩人:“既然如此,那便請二位將軍自便吧!”
他命人打開城門,城門守衛均是大驚,連道不可,又轉過頭來對穆晏曉之以理。穆晏看他們態度恭敬,對他口稱侯爺,言語間對穆元帥有諸多懷念之意,應是塞北舊人,不願與他們糾纏,直接將剛剛架在單正脖子上的刀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穆晏冷眼看著城樓上的眾人,沉聲說道:“諸位今日若不讓我為父報仇,便是逼我去死。”
真是鬧劇一場,單正的手下去開城門時都在連連歎氣。顧青鋒和穆晏帶著大軍一出渭州城,單正立即命人將門關上。
手下人問他怎能將他們放出去,言語間頗有怪責之意。
站在城樓上看著大軍遠走的單正冷哼一聲,言道:“為什麽不放?一個小人,一個莽夫,死在戰場上正好,免得他們擋了將軍回來的路。”
聽到顧青鋒領著大軍進了渭州城的消息,裴翊的親兵伍柳匆匆從塞北軍營趕來,便聽到單正將大軍放出城的消息。
單正向來對裴翊極為忠心,說是裴翊的信徒也不為過,此番居然敢違抗裴翊的命令,伍柳心念一動,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見到前來迎他的單正,伍柳仰天歎息一聲,兜頭便給了單正一個大巴掌。
“伍參將這是為何!”單正捂著臉,向伍柳瞪眼。
伍柳冷聲道:“你竟敢為了一己私心,將五萬大軍置於險境!單將軍,看來我塞北終究是容不下你了。”
單正不理解伍柳的憤怒,甚至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他們是南軍,還是顧青鋒那廝的手下,你忘了當日顧家是怎麽陷害將軍的嗎?”
“難道南軍的命就不是命?”伍柳已經無力再與他多說,他轉身對手下說,“去給二哥三哥報信,讓他們趕緊通知將軍。”
隨後伍柳理也不理單正,命人打開城門,急忙帶著一隊人馬追了出去,想要在顧青鋒等人出關前,將他們勸回來。
單正捂著臉,怒氣衝衝地看著伍柳帶著人騎馬離去,恨恨評價道:“婦人之仁。”
薑二和宋三得知此事後,自然知道大事不妙,當即命人綁了單正帶到白老將軍跟前發落,然後騎了兩匹快馬去撫仙山找裴翊。
撫仙山上,陸卓得知事情始末,不由得感歎:“這塞北戰事要是都能如穆家小子和那位姓單的兄弟這樣兒戲,我相信定能為北蠻人攻下塞北省下不少工夫。”
“你還說風涼話!”裴翊瞪陸卓。
陸卓無奈地攤了攤手:“苦中作樂嘛!我總不能跟你一樣跳腳?你難道忘記我現下的情況,我們兩個之中必須有一個是清醒的,你不當清醒的那一個,那就只能我當了。”
“你這不叫清醒,你這叫看熱鬧了!”
裴翊白他一眼,趕不及收拾東西,就要跟薑二和宋三等人回塞北。陸卓原是要跟他們一起走,走到山門口,忽然又停下了腳步。
塞北三人齊齊回頭看他。
陸卓猶豫道:“你們先走,我還有一件事要做,做完馬上就來追你們。”
“你……”裴翊皺眉,上前扣住陸卓的手腕,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卓抬手止住。
“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陸卓面色為難地說道,“只是還沒想好怎麽說,等下次見面我一定告訴你。”
裴翊不悅:“你又有事瞞著我?”
陸卓拍了拍裴翊的手背,無奈地彎唇笑了笑:“你找上我,就該知道我肯定有許多事瞞著你,就像我知道你也有許多事情瞞著我一樣。”
“等我。”
裴翊凝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後一言不發地帶著薑宋二人騎馬離去。
第99章
裴翊三人騎馬到了山腳, 因薑二和宋三連日趕路,不曾停歇,隨身攜帶的水囊已經空了, 三人便在山下的面攤停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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