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要聊死了,白無常立馬轉了話題。
“上回令妹之事還請見諒,職責所在,不得已才……”說著作了個揖。
江渝忙空出一隻手扶住那雙白紙袖子。“大人客氣了。”
這黑白無常在冥府的地位換算到陽間那可是正處級別的大人物,他一介小老百姓,可不敢受這拜。
萬一折壽了找誰說理去。
白無常道:“江先生海涵,莫怪就好。”似是歎了口氣,眉毛在那張雪白的臉上耷拉下來。“上次那差事可真苦了我們兄弟了。白爺在前,閻君在後,我們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江渝挑眉,這話說的可有意思,白曜是什麽身份,能跟閻君對峙逼他們難做。
人家這是引自己問呢。
白無常業務水平高,他夜店小王子也不是白叫的。端正姿態,誠摯道:“大人辛苦。”
他不上道,白無常繼續那一副了無生趣的表情。“好說,只是我等無用,就這麽一件小事,最後竟然驚動了冥帝大人出來收場。”
江渝蹙眉,世間人從來只知道閻羅王,最多再有地藏王之類的菩薩。
這冥帝又是誰?
無奈只能遂了人家的意,終於問:“冥帝是誰?”
白無常雪白的面色先是不自在的僵了一下,看了眼大門禁閉的閻羅殿,這才壓低聲音神秘道:“江先生認為,何為冥府?”
江渝想了想。“冥界之府。”
白無常紙糊一樣的頭微搖。“是,但也不完全是。”
“冥府是冥界之府,但也是冥帝之府。整個冥界,都是冥帝的府邸。”
他有些意外。“那這十殿閻羅……都是給冥帝打工的?”
白無常眼珠子轉了轉,仔細思考了“打工”的含義,他沒有白曜那麽好的條件可以待在陽間思想與時俱進的發展,地底土著不是很能理解當代人類詞匯。
含糊答道:“差不多吧。”
摸著良心說,江渝很意外。外界都以為十殿閻羅乃是冥界之主,這麽看來不過是他人階下之臣。
好奇問:“這冥帝什麽來頭?”
白無常忙做了個噤聲動作,把他拉到一邊,離那厚重的門遠了些。“先生可小點聲,冥帝這等人物不是我們可以議論的。”
他便秘一樣,撇著眉看看白無常,目中毫不掩飾:那你還議論?
白無常有些不好意思,聲音細如蚊叫,訥訥道:“江先生即跟了白爺,與我等便是同僚,多知道些沒壞處的,以後還請多多照拂。”
江渝一副了然神情:“你的意思是咱們下層職員聯合應對上層統治?”
“哎哎哎。”白無常忙擺手。“先生切莫妄言,我等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
“好好好。”江渝趕緊打斷他,生怕他就這麽再背一段《陳情表》,頭疼。忙把乘黃和一堆東西放在地上,學著他剛才動作兩手作了個揖,頓時有種穿越的感覺。“好說好說,我初來乍到,還要勞煩大人多多照拂。”
“不敢不敢。”白無常更不敢受他的拜,慌不迭拜回去。
江渝眼見著他比自己拜的低了,怕折壽,又往下彎腰。
白無常匆匆往下扒,帽子都垂地了。
江渝倒吸了口氣,這麽拚的嗎?
要不然自己直接跪下算了。
厚重的門緩緩咧開,在一陣雪白刺骨的寒氣中渾身漆黑的人走了出來,白曜的睫毛上仿佛結了一層透明的冰霜,面容是說不出的冷冽深沉。
見不遠處江渝撅著屁股在跟白無常對拜著,那張臉更加陰沉。
江渝聽見聲音下意識起身回頭,他本彎的極低,猛一起身伴隨著扭轉,腰上清晰傳來一聲“嘎嘣”。
“嘶——”倒吸了口冷氣,捂著腰,像是被按下了慢放的鏡頭,傾斜著身體,捂著腰,一幀一幀的緩慢又轉了回去。
“江先生。”白無常要扶他一把,冰冷的目光不加掩飾的直接戳在臉上,仿佛要把紙糊的白面穿透。白無常硬生生止了動作,抬頭看著白曜肩頭上不知何時停著的鳴鴻,怯怯收回了手。
江渝一隻手捂著腰,另一隻手擺了擺,身殘志堅道:“沒事。”這人職業素養很高,到了此刻還不忘拉皮條,齜牙咧嘴依舊不減風騷道:“總之以後多請大人照拂了。”
看得出來,白無常在示好,縱使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但與人,不,與這樣的鬼差和善總沒有壞處。
白無常拱手。“江先生客氣。”
他動彈不得,終於硬生生受了個大禮。
心裡想:完了,回去一定要問問白曜,被無常拜了要折多少壽,他還剩幾年好活?
“大人客氣了。”他吸著冷氣勉強笑。“以後叫我江渝就好了,江流入海的江,矢志不渝的渝。”
腰疼死了,忍不住對一直站在遠處袖手旁觀的白曜招手。“來扶我一把啊!”
白曜輕薄的唇角垂著,邁著兩條修長的腿過去。
“聊夠了?”
白無常低著頭不敢言語。
江渝眉毛抽動了下,怎麽感覺,氣氛不太對。
“你非生人,不能在此久留,我送你回去。”說著,彎了下腰,攔腰把他橫抱起來。
腰再次發出一聲老邁的嘎嘣聲響。
江渝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大哥你輕點行不行!”
不忘回頭。“哎,我的神獸,我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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