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衝出的掌風一時僵住,看著三人悉數圍攏於司韶令身旁,江惡劍神情木訥,險些被那三人中一個拎弩的威猛身軀擠個大跟頭。
“小韶令,你的眼睛如何了?”
而率先開口的是一腰間懸掛長鞭的女子,一身霜白道袍仙姿玉貌,眉間凜凜,聖潔如雪。偏扯著司韶令一袖語氣關切,使得一雙冷眸染上了與氣質不符的人情味兒。
不用想便看得出,這人必然來自於五派之一的天墟,且她就是掌門人——司瀾。
仔細算起來,司韶令的父親與她師出同門,也為她的師兄,按照輩分,她是司韶令的師叔,怪不得這般親近。
而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手執方棱銅鐧的一人,此人氣質剛中帶柔,眉心一點朱砂痣與石青長袍相襯,如竹林驚鴻豔影,溫潤而凌厲。
因他身後跟了個奇醜無比的猴子,江惡劍難免多看了他幾眼。
也曾聽聞,浮門門主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有一隻凶猛的大山魈如影隨形。
所以不難猜出,這人便是浮門門主——扶心大師。
只聽他也蹙眉看著司韶令道:“你這五年杳無音訊,可知大家有多惦記你?”
江惡劍這回愣了愣才想起來,據說司韶令的娘親是浮門開山祖師的關門弟子。
也就是說,這至少三十好幾的門主還要叫司韶令的娘親一聲太師叔祖,而司韶令則是他的……師叔祖?
……
這輩分算得江惡劍一陣腦殼疼。
“你就這麽離家出走,忘了你小時候是誰天天抱著你,偷給你塞糖吃?”緊隨那兩人之後又開口的,自然是一上來便給江惡劍擠個趔趄的高大男子。
他手上一把弓長三尺有余的神臂弩,布滿精致暗紋的玄袍鑲嵌咄咄金邊與細碎玉石,與厲雲埃年紀相仿,劍眉星目,貴氣非凡。
想來就是五派中最為財大氣粗的金樓樓主尉遲驍。
聽聞尉遲驍是前樓主所收養的唯一義子,那前樓主又與司韶令的舅舅關系非同一般,大抵在年幼時兩人也經常接觸,待司韶令更是親如兄長。
只見他此刻剛硬的面容浮現極為違和的柔軟,心疼不已地拉住司韶令另一手,又接著道:“快給扶心大師看看,你的傷勢現今怎麽樣了?”
那扶心大師聞言自是也伸手欲為司韶令查看,被司韶令驀地躲開,不著痕跡地揉了揉緊皺的額頭。
三人對他的態度似早已見怪不怪,依舊你一言我一句地繞著司韶令。
“哎,小韶令,我見你戴著這眼紗倒顯得更好看了,就是顏色深了些,記得你以前不是最喜穿紅衣的?等師叔給你重新縫製一身……”
“小師叔祖,你快先讓我替你診治看看……”
“啊,我差點忘了,這是你舅舅讓我帶給你的,這幾年他們尋遍江湖神醫,又得了三顆金菩提,說算上以前給你的那五顆,想必不會再留下什麽病根……”
“也幸虧你舅舅那時候提前給你備了這稀世丹藥,不然傷成那般,你如今可真要吃苦頭了……”
“看你好像內力還算充沛,應沒什麽太大問題……”
“……”
望著幾人七嘴八舌地關心間,江惡劍替司韶令就要暴露的隱疾捏一把汗之余,難免也心下發笑,將司韶令此時被擺弄到一臉無奈的神情盡收眼底。
原來他方才在屋內的猶豫,並非出於緊張,而是早就料到五年未見,這些人該有多麽的熱情似火。
而這幾派掌門迫不及待地趕到這裡,似乎也不是擔心自己逃走,只不過急著看司韶令一眼罷了?
思及此,江惡劍不由又轉頭看去。
果然,司恬爾已重新戴回面具,正撇嘴坐在一旁矮凳,翹起一條長腿,早有預料地來回抖著,不時朝天翻個白眼。
連厲雲埃也毫無意外,此刻正蹲在地上,與江子溫你一下我一下地翻起花繩來。
唯獨剩下魏珂雪帶著幾名擎山弟子顯得有些孤零零地杵在不遠處,本是司韶令最熟悉的同門,莫名生疏了些許。
尤其陶恣見司韶令被眾星捧月的樣子,自是看不慣極了,可惜五派掌門齊聚在此,實在沒有他說話的余地。
隻當目光與江惡劍對上,應想起前日被救的不甘,本欲挪開,卻注意到他頸上纏繞的帶子,到底忍不住惡狠瞪他一眼,小聲嘟囔道:“不知羞恥,等一會兒我阿梧師弟到了,你就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可笑……”
江惡劍正納悶地捕捉他的口型,總覺“阿梧”這名字有幾分耳熟,忽然脖頸一緊,竟是司韶令掌心牽動細帶,隔著幾人,猛地將他自空隙裡拉扯回去。
下一瞬,司韶令輕拂過他背後傷口,抬手捂住他的嘴,一顆圓溜溜的燦金丹藥,便被硬塞進了他的嘴裡。
驚得那三人悉數停下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江惡劍卻在瞬時意識到口中為何等珍物之時,顧不得那麽多,頂著數道灼灼視線,捧起司韶令的臉,徑直以舌尖將丹藥送還他的齒間。
小聲在他耳邊急道:“你那兒不行,還是你吃。”
“……”
於是即便再是匪夷所思,司韶令也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猛然醒悟,何為量力而行。
第31章 冷語
不等注意到司韶令過於複雜的神情,江惡劍已被刹那而來的數道視線緊裹,裹得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刻意壓低的聲音大抵也皆被幾人聽去,瞬時渾身一陣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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