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物本鮮少出現在天乾身上,司韶令倒是藏了許多。
誰知來不及他暗自竊喜,正劍拔弩張的一方鷹池瞬時被翩翩而至的小人兒打破。
——子溫而厲。據說隨王妃一起來到王庭的小郡主,因被王妃收養,就叫厲子溫,意在溫和而嚴厲。
卻不知為何,每逢王妃叫她“子溫”,江惡劍會呼吸窒悶,像整個人被熱漿澆鑄。
尤其,她小小年紀,竟突然愛上了辛辣之物,無論到哪,終日攥著個小辣椒的模樣,也總讓江惡劍生出股難以形容的熟悉鬱閼。
於是,方一聽聞她的動靜,江惡劍實際下意識向前,幾乎忘記自己正在裝睡,僅擔心此刻如地獄的地方嚇到她這還沒什麽見識的小崽子。
也是沒能想到,蕭臨危竟比他還要快一步。
所以情急之下,他轉而借著司韶令從袍底抽出的手,看起來更似在追隨他的觸碰,才驚險糊弄過去。
也不過心有余悸片刻,蕭臨危已命人將江子溫帶走。
收了她的辣椒,卻沒有答應她放王妃出來,就那麽看著江子溫一步一回頭,兩手揪扯她心愛的破布,失落離去。
隨後一轉臉,對守在外頭的其他部下道:“去解了王妃的禁足。”
部下:“……是。”
待蕭臨危再轉身入座,迎著司韶令難免帶了些許審視的視線,仍一言不發,並沒有解釋的意思。
“出來吧。”
便聽司韶令終是凌慠開口。
話音方落,不止蕭臨危驀地抬眸,連同江惡劍也心下一動,詫異於司韶令原不是一個人前來。
也在下一刻,隱在穹頂鷹雕之上不知多久的一道敏捷身影驟然落下。
竟是形同鬼魅無半分聲響,顯然輕功超群。
而其全身漆黑如墨,頭頂發髻緊纏,無一絲多余的垂墜,兩鬢系以雲火暗紋面具,整個人透著股乾脆利落的可靠。
唯一美中不足的,從氣息來看,盡管沉穩有力,但並不如天乾般罡猛,似乎是個和元。
落地後徑直朝司韶令單膝而跪:“堂主。”
江惡劍不敢輕易睜眼,更看不到對方的模樣,僅憑這一聲略顯溫暾的尊稱,估摸著對方年紀應是稍長。
“這是敕風堂新鬼使,日後我若不便,他會替我前來送信。”只聽司韶令沉聲道。
“新鬼使?”卻不等司韶令再開口,蕭臨危忽地道,“哪個?”
其實除了堂主,敕風堂另有一神二鬼三使掌管,即一名神使,與兩名鬼使。
一名神使主要掌管與培養安插他國的細作,兩名鬼使則分作左與右,左使掌領青鄴王庭內衛軍,右使專門訓練殺手,這些殺手被派往各地執行任務,也可自行揭榜獲取懸賞。
所以敕風堂看似僅為殺手機構,實際分工極為明確,不同門下所得情報也不盡相同。
尤其堂主雖有權支配三使,但因敕風堂與青鄴王庭聯系緊密,很多事情最終的決策,還屬青鄴王。
“在下敕風堂鬼門右使。”
只聽那人應是已經起身,面向蕭臨危語氣不卑不亢:“奉堂主之命,已將這五年間所有派往北州的任務卷宗理清,裡面涉及十余名青鄴安插在王庭的細作身份,還請過目。”
他將東西盛給蕭臨危,也不忘補充道:“但這些尚不是全貌,另有一部分,僅神使和青鄴王上知曉。”
“……”儼然這份卷宗於蕭臨危來說已算收獲頗豐,他難得沒有多言,一聲不響地隨手翻閱。
半晌,才貌似無意道:“這麽說,五年前派往南隗的那幾個殺手,也有消息了?”
司韶令卻聞言神色微沉。
自是聽出他問的正是那七名扮作擎山七英的敕風堂殺手,若能查出他們是受誰指派,具體任務又是什麽,定能找到當年的蛛絲馬跡。
奈何司韶令自從一進入敕風堂開始便著手調查此事,偏到最後發現,唯獨當時那七名殺手所接任務的相關卷宗是殘缺不全的。
見司韶令始終陰沉不語,蕭臨危了然地沒有再問。
而是不客氣地將手上滿載之物收起,顯然心情不錯,又意味深長道:“不過,你倒是明目張膽。”
“本王的確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以什麽理由膽敢就這麽過來。你就不怕回去了,有心人利用你和本王的關系做文章,丟了你這才到手的堂主位置。”
不料這次司韶令看著他,隻道:“你以為,他們故意向我透露兄長在這裡受了委屈用作試探,我視若無睹,就不會引起懷疑了?”
“……”蕭臨危陡然變了臉色,似隱約猜到什麽。
卻見司韶令這時看向一旁靜立的人,不需詢問,那敕風堂鬼使便立刻點頭:“稟堂主,已經安排妥了。”
於是司韶令又沉沉道:“你這整個王庭確實戒備森嚴,但也並非沒有遺漏——”
不等他話落,只見蕭臨危已猛然起身。
可為時已晚。
猝不及防的轟隆爆裂巨響猶如天塌,滾滾黑雲似猙獰惡龍,伴隨一聲聲驚心動地的咆哮,直破雲霄。
正是逆雲帳的方向。
也在這大地搖晃,震耳欲聾之下,江惡劍因著仍裝睡得過於逼真,終讓司韶令看出破綻。
被一把扔下地去,屁股都要摔成四瓣。
第61章 菜圃
在蕭臨危解了厲雲埃的禁足之前,那行蹤詭秘的敕風堂鬼使顯然已到過了逆雲帳,他奉命毀去逆雲帳,也勢必會先確保厲雲埃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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