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江盈野遇襲了?
他的意思是,寨裡又出了奸細?
“那他——”
“想殺寨主可沒那麽容易!”
鄔默面目猙獰地說著,見江慈劍聞言似微松口氣,一雙三白眼底精光閃過,語氣忽地又緩和了幾分。
“所以說,你若不清楚交待這是怎麽回事,可別怪我不留情面,就請你嘗嘗這虎豹嬉春了。”
“……”
江慈劍便又無聲皺眉。
自分化為天乾,除了被迫進入鬼洞之外,他並不會隨便在外釋出天乾信香。
而那張地圖上既然沾染他的味道,且濃到可被人捕捉到,一定是最近才沾上。
那便很可能,與他昨日離開鬼洞後的情形有關。
他那時身上衣物皆被信香浸透,凡是靠近他的人,如果恰巧手裡拿了什麽紙張,想來也會無意中沾染。
於是腦內飛快轉動,將他昨日去河邊衝洗前所遇到的寨內之人一一回憶。
“想起什麽了?”鄔默緊盯他的神情,適時道,“沒關系,想到什麽說什麽,或者你覺得誰不對勁,都可以說出來,我自有法子判斷。”
“只要你老實坦白,我可以現在就放你出去。”
毫無疑問,他應從一開始就知道江慈劍並非奸細,不過是先故意嚇他,再好言相勸,逼他一絲不漏的招出全部線索。
一旦江慈劍說出他遇到的所有人,那幾人馬上都會被請到這裡。
也能夠肯定的是,無論是否為奸細,他們定要比江慈劍承受千萬倍的痛苦,甚至以江盈野的多疑脾性,全部活不了了。
尤其……那幾人裡……
“快說!”明顯看出江慈劍並不善於偽裝的臉上已有些許懷疑,鄔默又拔高音量問道。
江慈劍心下劇烈跳動,蒼白著臉朝鄔默腳下那仍在拱動的麻袋望了望。
“我,我想不起來,但我真的沒有出賣江寨。”
“……”充斥血腥的囚室似有短暫凝固,鄔默眯眼與江慈劍對視,片刻沉默後,竟是朝他倏地森冷一笑,“好。”
第53章 菩提
翌日。
司韶令找到江慈劍,是在極樂井附近一棵參天樹下。
遠望去時,江慈劍渺如螻蟻,若不是一直在來回翻動他無論怎麽睡都覺得疼痛難忍的身子,險些被司韶令看走眼了。
而他整個身軀依舊蜷在麻袋裡,僅露出一張花裡胡哨的臉,頭髮亂蓬蓬地支棱著,乍一看下,甚至有些好笑。
“江慈劍。”
赤衣飄飛,司韶令卻罕見的沒有嫌棄他滿身汙垢,落定在他面前,低低喚了他一聲。
江慈劍在火燒火燎的灼痛下隱約聽見有人叫自己,下意識把麻袋又裹緊了些,像生怕被看到什麽,眯眼朝來人望去。
“阿邵……”
頭昏腦漲的他其實並未看清,但這一抹驕燦紅風,除了阿邵哪裡會是別人。
卻即使是司韶令,當他俯身觸及麻袋之際,也被江慈劍驀地躲避。
“別看——”
當然,司韶令不可能如他所願,不等他話音落下,已一把掀開那布滿斑駁血跡的冷硬麻袋。
於是天風刹那冷卻,驚落一樹泛涼的葉子。
麻袋內自是早已沒了那些駭人活物,但江慈劍自脖子以下悉數赤裸,就如鄔默先前所說,遍體皆是激烈爭鬥下的抓咬血痕,更有多處皮開肉綻的爆仗炸傷。
重不致死,卻皆是詭異恐怖。
無疑,“虎豹嬉春”並非玩笑,當真用在了江慈劍的身上。
原本隻為嚇他,但他抗住了嚇,倒也不是不能動他。
出了這麽大的事,江盈野肯留他一條性命,已格外開恩。
尤其,在那段不堪回想的殘酷過程中,江慈劍確實改了口。
——稱那七道寨門圖的確出自他手,是他想要尋出寨門破綻,好放走江盈野再抓來的百姓,卻在昨日繪製最外一道大門時圖紙不小心被狂風吹下了山。
反覆崩潰地強調,他並沒有要出賣江寨,他誰也不認識,隻或許是,圖紙湊巧被什麽人撿了去。
倒也合理。
而江慈劍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在瀕臨昏厥的極度痛苦中強轉思緒,神智幾近崩塌地想來想去,就算他以“記不清楚”為由瞞下一時,江盈野也一定會繼續追查下去,到時以江盈野的頭腦,難免還是要查出他都見過了誰。
那幾人仍舊是一樣的結果。
遑論那幾人當中——還有司韶令。
司韶令每日都會教他練劍兩個時辰,他們昨個傍晚還一同去河邊洗了澡,若等江盈野想到這些,更要懷疑他。
阿邵那麽好看的人,不能受這等肮髒的苦,更不能就這麽死了。
不如就到此為止,總歸最壞的懲罰他都受了。
且江盈野親自出寨,無非又有關於洗骨丹的大買賣,他無功而返,也算少害些無辜人。
那尚不確定是誰的奸細,實際做了他始終還不敢做的事情。
他受此一遭,又不會傷及性命,身為天乾,他不怕,也不該怕的。
這是江慈劍在聲嘶力竭之下能想到最周全的說辭,也為此生出了些沾沾自喜,才勉強支撐他挺過那泯滅人性的酷刑。
然而此時此刻,司韶令一寸寸照過他的目光卻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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